吳掌櫃之前,怒喝出聲。她的臉上沾滿了血液,一雙充斥著怨恨的眼眸死死盯著噶爾漢:“我的女兒,她那時候才十二歲啊……”
“六年了,六年了……”
“你還我的女兒!你還我的爹孃啊!”吳夫人陡然爆發力氣,教兩名侍衛冷汗直冒,咬緊牙關才勉強摁住她:“吳夫人,您冷靜些。”
“就是就是!”看管吳掌櫃的侍衛亦是如此,幾人聽罷吳掌櫃夫婦的話語,免不得心生同情,一邊勸慰,一邊又忍不住看向噶爾漢,見他捂著耳朵,臉色難看,眼裡也帶上幾分懷疑。
噶爾漢梗著脖子:“不是!我當時真的是因公事而——”
皇太子胤礽打斷他的話語,吩咐身側的侍衛:“即刻著人去調出卷宗,孤倒要看看噶爾漢你當時到底是因公事縱馬,還是因私事縱馬出行。”
噶爾漢神色大變,冷汗直冒,他那心虛的模樣都不用多問,便只吳掌櫃夫婦說的□□成是事實。
胤褆瞥了眼噶爾漢,在旁補充道:“另外,無論是否因公因私,這件案子的問題都是不少。”
“且不說因公務極速馳騁而殺人者,應當以過失罪論處,根本不會有當庭釋放的情況,再者涉及人命的案子,理應由地方官府上報至按察司,再由按察司報至刑部,若是京師地區發生的涉及旗人民人兩方的案子,更因直接交由刑部現審。”
“本皇子倒是想知道。”
“你為何能夠當日就被釋放?甚至一天時間便草草結案?”
胤褆說到這裡,已是控制不住情緒,他右手握拳重重砸在木柱上,一雙眼如冰刃般冷厲:“是誰在罔顧律法,隻手遮天,這般肆無忌憚的處理案件!?”
“這樣的人,竟是為一地父母官?”
“那他又得辦下多少冤假錯案來!?”
胤褆說罷,心下怒火已是熊熊燃燒,這名官吏能輕而易舉放過噶爾漢,甚至逼死為孫女討要公道的夫婦,那他又如何判斷其他案子。
吳掌櫃夫婦面對不公平的現實,選擇踏上殺人的絕路,幸而遇見眾人才能討回公道,那其餘人呢?他們是不是如那對老夫婦般,只能抱著滿腔的遺憾和絕望沉眠地底。
內室眾人皆是沉默無聲,胤礽看了胤褆一眼,換做昨日他恐怕無法想象這番話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胤礽凝視著胤褆,而胤褆則凝視著面如死灰,先前那股囂張勁蕩然無存的噶爾漢。
他看似平靜的眼眸裡實則早已浪潮滔天,胤褆雖不知他為何會穿越到這世界,但他時下有了新的目標。
既然穿為皇長子,先天便有了優勢,那就讓他來做‘包青天’,還天下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胤褆想通以後,只覺得渾身輕鬆,原本身體內殘存的凝滯感也蕩然無存。他雙手叉腰,吩咐侍衛將噶爾漢、吳掌櫃夫婦和喇克達送往官署。
酒樓外圍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見著幾人被侍衛帶出更是簇擁上前,三三兩兩議論紛紛。
胤褆幾人站在窗邊,目送侍衛離開,又見章泰搖搖晃晃走出酒樓,呆呆地佇立在門外,良久才調轉方向往另一處而去。
胤褆收回目光,吩咐太監武聲:“你與侍衛交代一聲,到官府以後不要提起本皇子中毒之事。”
太監武聲慢了拍,連忙應是。
皇太子胤礽聞言,繃緊臉:“不行,即便他們是誤傷到你,也是犯了罪!怎麼能輕易放過?”
“他們雖誤傷到我,但非本意。”
“再說這對夫婦謀殺不成,也要定罪,又何苦因我的緣故,又被加重判罰。”胤褆沒生氣,只平靜地解釋。
傷害宗室與為子復仇傷人判刑,完全是兩回事。前者判刑嚴苛,多為絞刑凌遲,後者則有事出之因傷人,又因受害者過錯在前,多是能降等判刑。
“再者……兩夫婦一心為善,多年來為流民施粥,與寺廟捐款。”胤褆說起李小二曾提及的事兒,終是輕嘆一聲:“這般的人,便讓他們多活些時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