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許他把醬園開在海州府一小縣城附近的村子裡,每季只上交一百斤醬油便可透過考績,如此寬鬆的條件兩個匠人聽都沒聽說過!
他們在太常寺幹活,哪個主官不要經旬考、月評、旬等的,到了年底還要考察年績,出一點差錯就要被斥責。這位薛主醢是個什麼來頭?竟然能得如此超然!?
“聽說醬油就是他造出的,還有以菽榨油之法。”
孫吉跟李祥小聲嘀咕。
“陛下可喜歡菽油了,說是利民的好物,還要向全天下推廣呢。”
一說菽油,李祥頓時肅然起敬。
但也心生忐忑。
陛下都親口誇讚了,想必這位薛主醢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在他手下做事會不會捱罵啊!?
畢竟他們在掌醢署也不是什麼出色的人物,不然也不會被髮配出京城。這要是真是遇上一個苛刻的上官,日子可要不好過了。
抱著這樣的心情,兩名工匠風塵僕僕趕到了豐嶽縣,先去了縣衙報道。
縣衙也早就收到了訊息,主薄丘質替二人登記了戶籍和文碟。因為孫吉和李祥都是太常寺登記在冊的匠人,所以豐嶽縣也不用為二人受田及尋保,只一併登記在橋東醬園就算完成了。
“你們可是要去橋東村?”
主簿丘質笑道。
“正好,本官要去監送橋東醬園的銀款,便一起走吧。”
他這樣說,兩位匠人都忙不迭地拜謝。
丘質雖然只是個主簿,但他的品級乃是從九品上,這可比比他們的主醢還高著不少呢。
兩匠人當然不覺得這是縣衙在給掌醢署面子,畢竟掌醢署雖然在京城,可說到底也就是給宮裡做醬的,和地方這樣掌握實權的流內官員完全搭不上話。
那就是衝著他們薛主醢的面子了。
兩匠人對視了一眼,都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主醢又多了幾分忌憚。
丘質丘主薄哪裡會關注兩個匠人的心思,他這次自告奮勇去監送銀款,其實主要是想去橋東村觀摩一下薛三郎的煙囪房。
上次跟著趙鵬程一起去橋東村,正好撞上薛三郎跟泥瓦匠吵架。據說薛三郎用泥巴在地上砌了一處煙道,一直通到屋內,而且在把周圍都抹了泥巴。
丘主薄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也很熱衷嘗試新鮮事物。之前薛大奎倆口子在市集擺攤賣炸油錘,就是丘主薄做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次聽說薛三郎搞了個新鮮的煙囪房,他早就想去橋東村一睹真容。
可畢竟是從九品的上官,平時還是要顧及點城府和威嚴的,哪能隨隨便便就往村裡跑?!
於是等啊等,終於等到了朝廷撥付的銀款和工匠。
原本丘主薄大可以隨便安排個差役將錢人一併送去。可他偏不,他要親自跑一趟,當面把人和錢跟薛三郎核對清楚,順便……順便再看看他的煙囪房。
於是丘主薄帶著一個衙役及兩名工匠,興沖沖地到了橋東村。
這一進村,丘主薄就立刻覺察出了變化。
“你們這兒的油坊賣油了?”
他問村口坐著乘涼的一個老太。
老太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周身氣派也不像壞人,便熱情地給他推薦。
“賣嘞賣嘞,就在村西邊的油坊,俺們這都是菽子油,一斗菽能換1小罐油,豆餅子能帶走。要是不要豆餅能換個中罐,還不用你自己費力榨,划算得哩。”
說著她還隨手點指了幾個拉車過來的商戶。
“那些都是自家來榨油的,要拉去別的地方賣。現在榨油的人多,去晚了就只能先找地方住下,油坊出油也是有時間的。”
老太拉拉雜雜說了一堆,丘質倒是沒什麼反應,倒是把兩名匠人給震懾住了。
這橋東村竟然是這麼繁華的嗎!?光是每天往來買油的就這麼多人,虧他們還以為是個鳥不拉屎的鄉下地方!
正說著,一陣撲鼻的異香忽然傳來,幾人都不自覺聳了聳鼻子,想要吸入更多的香甜。
老太也嚥了口口水。
“哎呀,雞場這又是攢了多少蛋啊,都捨得做蛋烘糕出來賣……”
她招了招手,把那個提著食籃的小姑娘叫了過來。
“梅花啊,今天怎麼你出來賣糕啊,你娘呢?”
“娘和金姨姨在雞場看雞抱窩,易掌櫃早上做了一爐糕,薛三叔讓我送去油坊,看能不能賣掉。”
小姑娘乖巧地回答。
其實賣不掉也沒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