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大食人倒也不客氣,和各國藩使們打了個火熱,其實這些人哪裡是什麼國使,本就是一群商賈,冒著這個名義被大明朝廷邀請。
商賈最喜歡的就是和人結交,人脈就是銀子,將來正好可以將買賣拓展到各國去。
而這些藩國使節們不明就裡,見大食人並不倨傲,不免有那麼點兒受寵若驚,於是大家把酒言歡。
那太子殿下也來了幾次。之所以來,倒不是這朱高熾當真對這些藩使們有什麼好感,實在是他深知朱棣心思,知道朱棣對這使節最是上心,這一次他又負責迎賓,少不了要顯示一下天朝上國儲君的態度,前來噓寒問暖。
結果人一到,卻沒多少人來迎接,一問才知道都在大食人的下榻之處喝茶,鴻臚寺上下人等前來迎接,問是不是請大家出來相迎,朱高熾卻是微笑著壓壓手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本宮只是看看。”
朱高熾舉步進去,待到了大食人那兒,已有人通報了,於是眾使節紛紛出來,朱高熾含笑道:“不必多禮,諸位皆是我大明的客人,大明乃禮儀之邦,怠慢了尊客,來,都到裡頭坐吧。”
朱高熾打頭,率眾人去,自是噓寒問暖,這些藩使們也都一一點頭,倒是這大食的‘使節’胡祿卻是突然道:“殿下對我等如此關懷備至,實在教人感動,我大食也是久慕大明,早有交好之意。此番前來,一是上貢,這其次嘛。就是想商討相互貿易可能,泉州市舶司於我國中商賈,管禁甚嚴,即便是小吏亦是從中刁難,大明禁海,下使不敢隨意左右大明國策,只是海禁固是海禁。可是我國海船不遠萬里而來,願予一些恩惠,如此。則大食上下,感激不盡。”
這胡祿,其實已經算是半個漢人了,往返於泉州和大食之間。在泉州也有住處。因此一口漢話無比流利。他是商賈,和其他藩國使節不同,對他來說,最緊要的是牟利,此番入貢,當然會有很大的收益,可是將來呢?
他的目的當然不是使大明開海,大明一旦開海。對他們未必有利,因為看上去好像使他們做買賣輕鬆了許多。可是到時漢人爭相下海,產生競爭,如何使他們牟取暴利。他要求的無非就是優惠,若是能得到優惠,這才是天大的好處,不但可以施行壟斷,更可以藉此大發橫財。
朱高熾一聽,頓時有點不知如何是好了,市舶司的事可不是小事,關係到的問題方方面面,沒有朱棣的恩准絕無可能,而在這方面,朱棣是絕不會輕易答應的,他更不敢輕易許諾。
只是這胡祿話音落下,許多藩使倒也湊了熱鬧,這個道:“理應如此,既是邦交之國,少不得給一些恩惠的。”
又有人道:“胡大人所言甚是啊……”
數十個藩使竟是異口同聲,其實對他們來說,開海不開海和他們無關,他們代表的只是各國的政權,而且他們造船技藝也是低下,不可能從中分一杯羹,可問題在於,大食似乎頗為強盛,就算國力不及大明,亦不可小視,大家一起賣大食人一點面子卻也是無妨。
如此這般,反正於自己無害,自然跑來幫腔。
可是朱高熾卻有點不好招架了,這就是儲君的壞處,地位崇高,大家願意找你商量事兒,可問題在於,你拍不了板,什麼都不敢答應,現在人家說的‘合情合理’,其他人又幫腔起鬨,倒是教他有點兒尷尬,朱高熾喝口茶,便慢吞吞地道:“尊使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只不過此事嘛,關係不小,牽涉甚廣,唔,理應讓戶部先議一議,尊使不妨上書言事,屆時本宮自然為尊使美言。”
那胡祿聽了,便曉得朱高熾是在打太極,也不多說,只是微笑道:“多承殿下好意,既然殿下都肯美言,料來是要馬到成功了。”
這是一頂高帽子,假裝太子其實有很大的能量,然後自己來一句,既然太子都肯為之說好話,以太子殿下的能力,這事兒肯定能成。
朱高熾雖然含笑,卻聽出了弦外之音,這胡祿分明是想借此相激,想讓自己為他奔走,只是此事的裁決只能是宮中,卻不好辦。於是朱高熾沒有繼續深入下去,而是轉話題,轉而慰問:“卻不知諸使在此可住的慣麼?咱們大明有句話,叫在家千日好,在外萬事難,南京再好,終究不必自己的家鄉啊,父皇早有囑咐,大家不遠萬里來到南京,定要讓大家賓至如歸,所以但有所需,或可與鴻臚寺梁敕卿交涉,或直接來尋本宮,本宮自然盡力而為,為諸位排憂解難。”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自然提不起大家的興趣,不過說這種場面話本就是使節最擅長的事,大家一個個假作是為之歡欣鼓舞,紛紛客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