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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火中取栗

程縣令的表情很凝重,雖然這次造反沒有波及到交趾北部,不過處在這交趾,突然烽煙四起,足以讓人心驚。

誰都曉得,這謀反往往會產生連鎖反應的,眼下受不了大明盤剝的人數不勝數,火星子點燃,這可不是好玩的。

他捋著短鬚,搖頭晃腦,既是惋惜又是惆悵的道:“早知道是要出事的,這樣鬧下去,怎麼能不出事?假若只是刁民作亂,那倒也罷了。一些刁民而已,幾個差役綁了便教他們乖乖就範。可是這一次,下官以為非同一般啊。”

郝風樓的精力都在造船上,此時聽程縣令侃侃而談,反倒是想聽他的高見。這位海防侯突然意識到,自己並非是孤立的存在,自己所處的乃是交趾,在這個地方,造船固然要緊,可是你再如何費勁功夫去造船,卻不可能罔顧其他的事。

程縣令凝重地道:“這一次說是民變,不如說是士紳之變,大人,清化府那邊傳來的訊息是,地方豪族皆反,十幾個大姓裹挾變民,襲殺官軍,而在事發之前,恰好廣平府的知府開徵今年的棉稅,這些豪族怕是受了不少的氣,他們這一動手,那可就不只是小小民變這樣簡單了,如今又擁立出了個什麼陳朝的宗室,此人是不是陳朝的宗室尚且來說,下官以為,多半是假的,料來是隨便尋了個來詐稱而已。”

程縣令感慨地繼續道:“只是由此可見,這不是尋常的民變。在這民變之後必定有人主使,甚至……是早有蓄謀,尋常的刁民可曾會想到民變之後立即便擁立什麼宗室嗎?會立即自稱安南王麼?而且先是廣南府。旋即南部各府紛紛響應,竟成烈火燎原之勢,下官說句難聽的話,這是大廈將傾的徵兆啊。”

“自交趾推行省之後設立三司,分派流官,朝廷對這裡的壓榨本就日重,這些事。下官有目共睹,下官早就擔心要出事,新附之地。教化和廣施恩澤都來不及,怎麼能如此呢?可是廟堂之上有人短視,只重近利,而交趾各府縣亦是爭相盤剝。誰都指望自己大撈一筆再調去他處。人走之後,哪管洪水滔天?這爛攤子遲早是別人的,他們人人都抱著這樣的心思,這教化和恩澤從何談起?”

“至於安南的豪族,亦是有別,交趾南部那邊在陳朝和胡氏當政時,就向來擁兵自重,桀驁不馴。至於北部這邊倒是好些,所以南部更加怨聲載道。北部也是蠢蠢欲動,而在眼下這交趾要做的,無非就是兩件事。”

程縣令見郝風樓在認真傾聽,並沒有打斷的意思,倒是來了談興,多半是這廝自從來了交趾任上,每日無所事事,專門琢磨這交趾的事,而這些事又不能向人談及,一來是這裡也沒什麼可交心的人,二來事情沒發生,你丫的烏鴉嘴,說什麼將來交趾要完,這些話傳到上司那兒,不收拾你人家於心何忍。

而現在如今出事了,高談闊論一下也是無妨,程縣令繼續喋喋不休地道:“這其一自然是武人的事,交趾都指揮使必定要親自前往南部督戰,交趾各衛,怕也要傾巢而出,一邊防範北部,一邊進剿南部。而各衛除一部是我漢軍之外,朝廷也徵了不少安南人,這些人到時候會不會聽從調遣,卻是難說,怕就怕他們被變民說動,調轉刀口,到時可就悔之莫及了。”

程縣令眼眸一眯,卻是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武人的事和他無關,而現在,接下來要說的,可就和他有關了:“這其二就是三司和巡按、學政、轉運使們的事了,激起了民變,廣平府和廣南府的郡縣長官大多被變民所殺戮,這件事總得有人承擔干係,無論平亂成還是不成,都得有人掉腦袋,得有人來背這黑鍋,到時候只怕為了掩蓋失職,少不得大家要相互推諉,相互攻訐,關係到了自己,平時即便再如何友善,那也得紅眼睛。布政使司那邊肯定要攻訐轉運使司,轉運使司,未必肯就範,都指揮使那邊,屁股也不乾淨,還有巡按御使,他們脫得了干係?侯爺,說句實在話,只怕這亂還沒平,咱們交趾的官場就要先亂起來,這些人未必就急著去救火,怕是眼下都在琢磨著怎麼禍水東引,哎……這樣實在不是朝廷之福啊,如此下去,這交趾能守幾日?在交趾人看來,咱們是外人;在朝廷看來,咱們這些人是罪臣和罪官,可是咱們自己看自己呢?嘿……眼下怕是都已經相互將對方視為寇仇了,你不死,他就要死,你不獲罪,你不承擔干係,他就要獲罪,就要承擔干係。”

郝風樓抿嘴一笑,對這個程縣令倒是有些刮目相看,這傢伙雖然廢話多,倒是頗有許多前瞻性,不但熟識地方,還他孃的深諳人心,郝風樓道:“程大人所言甚是,只是海防和諒山應當如何?”

程縣令苦笑道:“其實這事和侯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