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說的很是輕鬆,卻足足把張輔氣的不輕。
這位年輕輕便已佔據高位的將軍,此時此刻,臉色如何,自然不必贅言。他突然覺得自己挺傻的,自己氣勢凌人的問他在做什麼,人家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買賣俘虜,深裡一想,人家壓根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啊。
張輔冷冷一笑:“這俘虜,是可以買賣的嗎?俘虜事關軍功,軍功干係軍國大事,軍國大事,豈能如此兒戲?郝風樓,雖然軍法之中,未曾有不得買賣交割俘虜之罪,可是本將身為徵夷將軍,治你一個兒戲之罪,也是理所當然,事到如今,你怎麼說?”
張輔說罷,還猶言未盡,繼續斥責道:“你既身為宮中義子,更該以身作則,錦衣衛親軍,本就有糾察之責,你這是知法犯法,本將軍確實和你有一些交情,可是國法不容私情!今日,本將軍絕不姑息你。”
郝風樓這幾日實在有些疲倦,本來見到故人,心裡頭還是頗為歡喜,不管怎麼說,他是挺喜歡張輔的,張輔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好青年,不像絕大多數的勳貴子弟一樣,只知道飛鷹鬥狗,可是見張輔來意不善,一開始有些憤怒,旋即,他笑了。
郝風樓十分誠懇的道:“將軍說的,也很有道理,嗯,將軍既然要加罪卑下,卑下其實,不過是個親軍僉事,按理來說,到了這裡,確實也受將軍節制,好罷,卑下甘願受罰。”
張輔放出一番狠話之後,本就等著郝風樓‘反擊’,他知道郝風樓是個不服輸的傢伙,在南京城的時候。就以招惹是非聞名,所以他心裡早有戒備,就等著郝風樓辯解,而後自己再義正言辭。做出反擊。
可是誰知。這個傢伙居然服軟了,服軟的這樣快。不但滿臉愧疚之色,還自請處罰,這……
若是換做別人,或許早就心滿意足。偏偏張輔不痛快,難受啊……這一拳就好像打在了棉花身上,他孃的你好歹反抗幾下,讓自己好揭露你的醜惡面目,狠狠斥責你一番。
而如今,張輔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其實他的性子。就是如此,對他來說,他和郝風樓的恩怨由來已久,他倒是未必要將郝風樓置之死地。可以說,他需要的不是結果,而是一次痛痛快快折服郝風樓的一個過程,偏偏,郝風樓就是不給他這個過程。
於是張輔只能道:“你既已知罪,那麼本將軍,少不得要辦了你。”
事到如今,已是不能回頭了。
郝風樓一臉的痛定思痛,言辭懇切的道:“卑下現在知道錯了,平日裡,卑下仗著有人庇佑,不知天高地厚,總是惹是生非,到了安南,也是習性不改,實在是萬死。既然現在將軍要嚴懲,卑下也以為,此事若不嚴懲,以儆效尤,實難服眾。卑下字字,皆是出於真心實意,請將軍速速決斷,切莫姑息養奸,養虎為患,卑下這次受了教訓之後,將來也必定能知錯能改,從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將軍這不是在懲罰卑下,實在是拯救卑下啊,將軍……”
張輔幾乎又要吐血,這……也未免有點過頭了,這郝風樓失心瘋了嗎?他眼下是哭笑不得,真有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不過……姓郝的既然要自請處分,那麼他自然也不能客氣,心裡猶豫一番,正在琢磨著最佳方案,此時郝風樓卻又道:“是了,卑下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將軍,卑下既打算改過,不但要自請其最,還要踴躍的揭發。卑下收購俘虜,罪無可恕,還至於那些私自縱容部眾倒賣俘虜的,自然也是難辭其咎,將軍,這裡有一份清單,是卑下買賣之餘,記錄下來的賬本,裡頭將牽涉其中的軍將都原原本本的記錄了下來,卑下在將軍面前,心中坦蕩,絕不敢有絲毫的隱瞞,還請將軍過目。”
郝風樓說罷,從案頭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簿子,送到了張輔的手裡。
張輔只得拿著去看,這一看,眼珠子都直了。
其中涉及到的軍將,高達三十餘人,就這,還只是粗略的估計,若是當真核算,只多不少。這些人裡頭,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比如方才那位周將軍,便是朱能的老部下,一路從朱能的親兵爬上來,受了朱能的保舉,才混到今日,張輔立即明白,自己上當了,上了惡當。
這郝風樓哪裡是認罪,壓根就是挖了坑讓自己去跳啊,按理來說,人家既已認罪,那麼這件事確實就是軍法不容了,既然軍法不容,那麼事情倒也簡單,郝風樓有罪,那麼倒賣俘虜的人有沒有罪?一個巴掌拍不響,就如受賄賣官一般,有人接了銀子,就有人花了錢買了官職,接了銀子的人罪無可恕,買官的人難道跑得掉。
郝風樓有罪,那麼這簿子裡牽涉到的人都有罪,不但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