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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大逆不道

北平。

過了十一月,紛紛揚揚的大雪洋洋灑灑下來。漫山遍野,乃至於遠處城牆的輪廓,俱都是銀裝一片,官道上的積雪足有半尺厚,這裡是重要的糧道,每日不知多少糧車經過,早將積雪碾碎,道路泥濘不堪。

一隊人馬朝向那巍峨的城池徐徐前行,馬上的騎士全身包裹,除了露出眼睛,其餘地方俱都被厚實的棉衣裹住。

迎著那豆大的雪絮,騎士們護著馬車,艱難前行。

馬車裡有冒著白煙的手爐,使整個車廂溫暖如春。

漢王朱高煦病了,他的身子一向不錯,可是這一次,卻病的頗為厲害,車廂在搖晃,他的整個人,卻是懶洋洋的,額頭上冒著汗,邊上一個小婢蜷在車廂裡,小心翼翼的為他擦拭。

朱高煦的臉頰已是通紅,似乎身體之中,有一股火熱,他的嘴唇有些乾涸,身上蓋著虎皮,卻依舊覺得冷。

這樣的環境,他本不該冷的,可是現在……他不只是身體感覺到寒意,便是這心,也似如被萬年堅冰覆蓋。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瀰漫在他的全身,金陵的訊息越來越可怕,使他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朱高煦從未想過,尊貴如自己,會到今日這個地步。

先是楊士奇告了御狀,原本,朱高煦並沒有當一回事,他深知父皇對自己的溺愛,父皇即便動怒,最後也會原諒和體諒自己。

私藏兵器……這是有的,他酷愛刀劍,而且知道,遲早有一日。若是做不成太子,到時也要就藩,神武造作局的兵刃,他一向喜歡。私藏一些。也算是為將來就藩,做個儲備。必竟藩王有三衛的護衛。朱高煦一向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至於有些人亂嚼舌根,那也無妨,父皇對自己信任有加。難道會認為自己當真要做李世民?自己雖然倨傲,雖然野心勃勃,可是朱高煦自己清楚,他不會反這個父皇,他既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心思。

等到楊士奇獲罪,拿下了詔獄。朱高煦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那個姓楊的,算是什麼東西,也敢離間我們父子。以為如此,就可以得到皇兄的青睞,如今,也算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由此可見,父皇對自己,還是絕對信任的,斷然不會因為一個外臣,而懷疑自己。

因此,朱高煦依然故我,甚至比之從前,更加囂張數倍。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以往他的行徑再如何惡劣,再如何不懂事,在天子眼裡,他也只是個桀驁不馴的兒子,就如一隻野馬犢子,父皇有足夠的包容之心,去寬容他。可是現在,一旦起了疑心,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加大這種不信任,朱高煦在大同的每一件事,都透過急報的方式送到了朱棣的案頭,而任何一樁看上去不起眼的小事,在天子的眼裡,或許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王府被圍,世子被拿,朝廷的欽差,眼看就要到大同,這一下子,朱高煦完全慌了神,他萬萬想不到,事情會惡化到這個地步,等到金刀、黃袍被搜出,大量的‘黨羽’紛紛拿捕,一份份證據和口供公諸於世,朱高煦再粗心大意,也能聞到危險的氣息。

他不能留在大同,大同雖然也有許多自己的心腹,可是單憑一個大同,是不可能抵抗欽差的,所以朱高煦決心來北平,回到這個舊地,因為在這裡,囤積了諸多的糧草,在這裡,足以割據一方,他已經無路可走,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在北平與父皇分庭抗禮了。

這一路來,他病的越來越重,心裡有不安,有焦躁,甚至有羞愧,有憤怒,各種情緒,走馬燈似地湧上他的心頭,最後,他感覺到了無以倫比的疲憊。

睜開眼睛,一邊的小婢還在躡手躡腳的為他擦拭額頭上的冒出來的虛汗,朱高煦虎目一張,那眼眸中,似乎有了幾分神采:“去,叫紀綱。”

小婢頜首點頭,屈身叫停了馬車,下了車去。

後隊的紀綱騎著馬,一深一淺的到了馬車前,騎馬與馬車並行,紀綱顯得有幾分疲憊,不過精神還算不錯,只是那雪絮像刀子一樣打在他的臉上,使他感覺到生痛,他舔了舔嘴,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馬車裡,朱高煦的聲音顯得有那麼幾分有氣無力:“紀綱,你在外面?你來了,來了就好,本王……本王再問你一遍,前些日子,你到北平,那北平都指揮使,到底是怎麼說的?他就這樣對本王死心塌地……”

聲音之中,帶著幾分不放心。

選擇來北平,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整個北平,是邊鎮的核心,周邊是大同、薊縣、山海關一代,周遭又是平原,進可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