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並沒有下屬的衙門,不過各個檔頭分駐京師各地,大多都是置辦了民宅,改為了公房。
幾乎每個檔頭,下頭領著數十個番子,至於職責,就繁雜的多了。妄言宮闈是他們管,地皮上有人滋事他們也要管,妖言惑眾的,自然也在他們的管理範疇之內,除此之外,還要安排各衙門的坐班,甚至是市集那裡的物價,也在他們的計較之列。
東廠的人手,終究還是不足,不過威信立起來,倒是好辦。
外南城的檔頭劉正的日子就好過的很,其實他本是錦衣衛抽調來的,一開始聽說調去東緝事廠,心裡還不樂意,錦衣衛是親軍,緝事廠卻沒有編制,這種新衙門,誰知道最後會如何?但凡是經歷過太祖朝的人,大多都有慘痛的經歷,國家初創,新衙門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大家還樂呢,這麼多烏紗帽,見者有份啊。結果用不了多久,太祖皇帝瞧著不順眼,大手一揮,許多所謂的衙門一下子就不見了,在衙的人等,有的直接打發,有的補充到其他衙門,當然,到了別的衙門,你要資歷沒資歷,最後只能坐冷板凳。如此反反覆覆的裁撤,好不容易熬到了建文朝,這建文朝更狠,像方孝孺、齊泰、黃子澄這些傢伙,隔三差五建言,今兒要折騰這個,明日又覺得太祖留下的那個不好,緊接著又是一輪裁併,弄的怨聲載道。
沒有錯,任何的所謂改革。無論旗號多麼光鮮,說到底,端了人的飯碗就是不成。建文失去江山。某種意義來說,是跟著方孝孺這些人往死裡折騰,那些從中牟取到好處的人,未必會感激你這皇恩,可是那些被裁撤或者突然一下子坐了冷板凳的,比如宮裡的太監,比如一些將軍甚至是勳貴。人家二話不說,當然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革的狠了。大家也是會拼命的。
在這種不安的氣氛之下,劉正就這麼走馬上任了,可是這一上任,他才知曉到了其中的好處。有督主撐腰。在這京師裡頭,劉正幾乎是橫著走,且不說那些尋常的草民,即便是對上錦衣衛,那也足以讓劉正張狂到沒邊了,一開始,他還顧念著衛裡的老交情,可是漸漸的。廠衛之間滋生了利益衝突,錦衣衛多吃多拿一點。他劉正就得少拿一些,到了這個份上,什麼情面都成了笑話,劉正毫不猶豫,開始對這知根知底的‘舊同僚’們動手了。
幾個月下來,外南城這邊,東廠幾乎已經佔據了完全的上風,而原先錦衣衛的油水,也被蒐羅去了大半,劉正趁此,當然是大發其財,好不快活。
今個兒召集了人吩咐了差遣,劉正昨夜通宵達旦的和人在秦淮河玩樂,早已困的不行,正待去歇息片刻,便有人來了。
“大人,瑞祥布行那邊出事了,十幾個錦衣衛由百戶張韜帶頭,在那兒滋事,攪得那布行買賣都沒法兒做……”
劉正一聽,頓時打了個激靈,他和瑞祥布行的東家當然是非親非故,雖然那老傢伙請自己喝了幾次花酒,平日裡的孝敬一直都沒少,可是那布行和他劉正有個屁的關係。
不過劉正聽到訊息,依舊不敢大意,這不是布行的事,牽涉到的卻是廠衛之間的事,錦衣衛是個什麼東西,如今個個如喪家之犬,灰溜溜的不敢冒頭,可是今個兒卻出來滋事,這分明就是不給東廠的臉面,這事兒劉正若是不處置妥當,督主怕是要怪罪,督主的臉面,誰敢掃來著。
“砰!”狠狠一拳砸在案上,劉正怒氣衝衝,咬牙切齒的道:“好大的膽子,張韜這傢伙,未免也太過大膽了。他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當成他們錦衣衛的茅房麼?走,召集人手,且去看看,是誰敢造次!”
一聲令下,番子們迅速的集結。
近來東廠如日中天,本就目中無人,驕橫無比,聽到有人惹事,一個個打了雞血一般,紛紛隨著劉正去了。
這些番子所過之處,自然是人人避讓,一會兒功夫,便到了布行門口。
仇人見面,當然是分外眼紅。
錦衣衛那邊,見到番子們來了,百戶張韜也是凜然無懼,似乎是專侯他們來,不過他倒是懂得先禮後兵,卻還是掛著笑臉,正待說一句,劉檔頭好久不見之類的客套話。
可惜劉正如今早就養起了驕氣,見這些錦衣衛早已氣不打一出來,直接發難:“爾等在這裡做什麼?這布行乃是良民,你們在這裡,攪了人家的買賣,是什麼居心?”
張韜一聽,臉也掛不住了,卻還是嘿嘿一笑,道:“劉檔頭,咱們錦衣衛是親軍,大家都是奉旨辦差的,若是不在這裡,莫非一個個回家抱著婆娘睡覺麼?假若如此,咱們怎對得起……”
“對你個狗孃養的,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