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見了王安,禁不住皺眉。
這個時候日頭已經落下了,一輪圓月升起來,夜風吹皺了銀光下的湖水,淋淋的湖面折射著月光的光暈,置身在這閣樓之上,享受徐來的輕風,耳畔嘩啦啦的水浪聲,即便是朱棣,也不由靜下心來,此時王安突然湊來破壞氣氛,教朱棣的臉色微微拉下來一些。
王安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在這個時候突然跑來湊熱鬧,必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徐皇后是極懂事的,款款起身,笑吟吟的對朱棣道:“臣妾告退。”
這裡耳目多,無論是宮人、太監、侍衛,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將宮中的事傳出去,若是被人捕風捉影,這婦人干政四字,徐皇后卻是不願承擔的。
因此這個樣子,徐皇后非做不可。
朱棣莞爾一笑,卻是壓壓手,道:“不必如此,這是內朝,王安也是內裡的人,不必有什麼避諱。”
徐皇后便不吭聲了,重新坐回去。
這一切,三言兩語,一唱一和。乍看上去一點必要都沒有,實則卻是宮中的某個潛規則,徐皇后不想走,也想聽聽怎麼回事,朱棣呢,也不敢讓徐皇后避諱,多少要顯露出幾分大度之心,可是有了這麼一句奏對,接下來便是說破了天,那也和徐皇后無關了。
王安其實也明白這規矩,可是心裡還是隱隱期盼著這位徐皇后索性走了了事,此時見徐皇后又端坐於此,心裡不免有幾分失落,卻不得不道:“陛下,出事兒了。”
他不敢怠慢,添油加醋的道:“今日清早。廠衛發生了衝突,有錦衣衛勒索商戶,東廠這邊,瞧不過去。遂管了一管。誰知道這些錦衣衛惱羞成怒,竟是瘋了一樣。對東廠的人毆打,此後……”
王安說的聲淚俱下,痛哭流涕,說到最後的時候。王安禁不住道:“那郝風樓……”
說到郝風樓時,朱棣和徐皇后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徐皇后本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聽,其實並不覺得有什麼意思,這男人真是奇怪,打打殺殺的,總是沒個消停。就因為幾句口角,打生打死,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怎麼就有這麼多要爭要搶的東西?
可是當聽到郝風樓三個字時。徐皇后驟然淡定不能了,她的鳳眸掠過一絲不同的光澤,但是臉上依舊是表現淡然處之的模樣,笑吟吟的端起几案上的茶盞,似笑非笑的看著王安。
王安頓感壓力甚大,卻還是硬著頭皮:“那郝風樓帶著人,竟是把東廠砸了,打傷了不少武官文吏,口裡還稱,砸的就是東廠,打的就是他們,還說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怕……陛下……陛下啊,這廠衛成了這個樣子,鬧得滿城風雨,已成了天大的笑話,奴婢該死啊,雖然是那錦衣衛挑起的事端,可是奴婢沒有為大局著想,終究還是沒有……”
朱棣聽的目瞪口呆,旋即勃然大怒,廠衛打起來了,若是其他衙門打起來,朱棣至多也就是憤怒而已,可是廠衛不一樣,這東廠和錦衣衛可都是朱棣下旨籌建的,建文時要嘛早已裁撤,要嘛便根本就是從無到有。
當時創東廠和錦衣衛的時候,便招致了不少人的反對,朱棣也清楚,一旦開了這廠衛的先河,必定要受人詬病,可是他終究得國不正,是以才需要廠衛來探聽訊息,查問妖言不法之事,可是這廠衛居然打起來了。
這等於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朱棣的臉上,火辣辣的,有點兒疼。
朱棣的臉色,剎那之間陰沉下來,那一雙眸子,掠過騰騰的殺機。
丟人啊,這麼大的人,怎麼丟的起,他寧願其他親軍打起來,寧願戶部和禮部的人打起來,即便是貽笑大方,那也是笑朝廷。可是廠衛大水衝了龍王廟,笑的不是朱棣是誰?
朱棣胸口起伏不定,正待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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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茶盞摔在了地上,立即四分五裂,那碎瓷濺開,有的直接砸中王安的腦殼,打的他頭破血流。
王安不敢再說了,更不敢叫疼,只是勉強忍著劇痛,抬起頭來,便看到徐皇后手中的茶盞已是不見了。
徐皇后風淡雲清的抿抿嘴,卻只是莞爾一笑:“陛下恕罪,臣妾一不留神失了手。”
朱棣看看徐皇后,再看滿臉血肉模糊的王安,頓時明白什麼,一股子怒火只得暫時壓住,尷尬的道:“嗯,你定是累了,平時要多注意休息。”
徐皇后含羞道:“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