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政豈會不明白大家的意思,這可是烏紗帽啊。
這世上有誰不在乎烏紗帽的。
說是讓郝家舉薦,可是傻子都明白,朝廷不諳交趾之事,從前確實是調派了三司、巡按等官員,可是自叛亂之後,這些衙門就形同虛設,整個交趾,幾乎是處於軍管的狀態。
而駐紮各地的軍馬,管理的都是武官,難道還指望這些武官舉薦麼?
朝廷分封土司的意思是十分明確的,那就是希望拉攏士紳,維持住地方局面。
這是一個總的方向,在這個原則之下,其中最關鍵的問題就在於,朝廷要拉攏的是什麼人,哪些人有這資格,哪些人有足夠的影響力。假若所託非人,結果反而遭致不滿,一些原本頗為影響的人沒得到甜頭,反而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成了土司,那麼交趾的動盪,只怕還要持續。
所以這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出了岔子,絕不是好玩的。
如此一來,那些地方官吏,朝廷倒是不敢信任了,這些人終究是有前科,而且和地方上的人勢同水火。反倒是郝家對交趾知根知底,所有士紳的底細,都被郝家摸得一清二楚,由郝家舉薦,幾乎是必要。
當然,前提就是,你舉薦誰,朝廷當然會滿意,可是最後出了亂子,這個責任,可就是郝家來承擔了。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道理便是如此。
郝政深吸一口氣,曉得這其中的厲害,看了那阮玉一眼:“阮兄,這舉薦的名額,老夫倒是有些拿捏不準。不妨這樣,這事兒還得請諸位代勞,幫忙知會下去,老夫要邀各州有德望之士。共商大計。”
阮玉大喜。各州有德望的人,他這清化阮家。當然是有份的。於是連忙道:“公爺吩咐,阮某願效犬馬之勞。”
於是連忙告辭出去。
整個諒山已經轟動了。可以想象,那些讀書人,為了舉業。日夜用功苦讀,吃了多少苦頭,撞了多少大運,才有金榜題名的機會,一舉登科,才能得一個烏紗帽。
而現如今,這交趾。卻有幾百頂烏紗在這兒招手,況且這烏紗,還是鐵莊稼,子子孫孫。永世不絕。
此時此刻,不少人開始興奮了。
那些頗有些影響的,已經開始活動,至於那些豪門大族,自然是勢在必得,而公府那邊,請了數十個人前去洽商。
這數十人都是交趾頂尖的豪門,這一點倒是不容人質疑,誰也不敢不服氣。
而洽商的用意,看上去是聽取意見,其實郝政玩了一個小花招。
這可是洽商,也就是說,到時候分出個三六九等出來,你們那些沒得到好處的人也別想鬧,這可是本公爺聽取了多方意見的結果,誰讓人家沒有提舉你呢?而提舉的人,往往都是交趾大族,你即便是不滿,至多也就是背後罵幾句而已。假若當真不忿,覺得自己吃了虧,想要鬧出什麼事端,那麼和本公爺也沒關係,自然有人會去收拾你。
所謂禮賢下士,說穿了就是分散風險,任何一個決策,都會有人哭有人笑,笑者會記你的恩,而哭未必就記你的仇。
這就比如天子身邊的奸臣一樣,若是辦出一件糊塗事來,誰會罵天子?至多也就說一句,天子誤信奸賊之言,為妖言所惑,至於這個糊塗事,大家當然要罵,可是總會去抓小辮子,比如這糊塗事乃是蔡京老賊倡議,又甚或是趙高這廝的主意,大家只會罵趙高和蔡京,而天子,反而讓人覺得同情。
現在公府也可比作天子,你越是徵詢各方意思,其實就是將惡名承擔給別人,大家不敢罵公府,可是沒了好處,還不敢罵你姓阮姓張的?
這個過程,可謂是萬眾期待,倒是又有許多訊息傳出來,說是這些個‘士紳’和公爺已經擬定出了一個章程。
這些章程倒是讓人可以接受,比如所有土司,家眷不可隨土司上任,必須留在諒山。
對外的宣稱,無非是說,防止土司的族人們到了地方上,仗著這個身份,為非作歹,算是流官制的某種改良,畢竟一家老小,都跟著你去做官,終究是很不妥當。
不過事實上,卻也算是某種控制土司的手段,你的一家老小,都在諒山,這就意味著,你的產業和財富,將來都需向諒山轉移,無論你在哪裡做官,都和諒山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同時,這種做法對朝廷來說,也算是有個交代,朝廷是不信任土司的,可是眼下,不得已才分封土司,誰能保證,將來等朝廷閒下來,突然看你們不順眼,來個井田制?可是現在,你把家業和族人親眷統統放在了諒山,多少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