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新的一年來到。
程氏和李氏覺得她們的郎君似乎越發的俊逸灑脫,身形也更挺拔了些,她們在他懷中開始顯得小鳥依人起來。
別處她們不知道,但每次丈夫陪她們回孃家做客時,家裡有些丫頭勾人的目光一直一直往丈夫的身上拋,讓她們看得銀牙暗咬。
虧得她們郎君定性好,否則還不知道房裡要添多少個不要臉的妖精,郎君的那個庶長兄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屋裡小妾通房一堆,並且還在不斷擴大隊伍中。
孟明遠的習慣一直很好,不讓婢女們幫他穿衣著裝,就算真讓人動手也只會偏勞兩個妻子的大駕。
揩油這種事,並不是一定要由男主子對女婢們做的,有時候一些丫頭們也會想方設法地往男主子身上沾,妄想著改變身份地位,孟明遠並不想給那些人這樣的機會。
一身淺緋常服的孟明遠負手立在迴廊下,微仰著頭看院中的一株大樹,在細雪紛飛中他也成了旁人眼中的一幅畫。
淺緋色和紛墮的細雪讓他的眉目顯得越發俊朗,負手而立狀若悠閒,身姿卻挺拔如松。
一隻大手狠狠地拍到他的肩上,隨之響起的是程青山宏亮的聲音,“妹夫,站在這裡吹風,你不冷嗎?”
孟明遠身子微微打了下晃,側首瞟了他一眼,將手揣入袖中,淡淡地道:“太暖和了人不清醒,這裡剛剛好。”
“陪我們這些大老粗很沒趣吧?”
“陪你很沒趣。”孟明遠話說得很不委婉,因為這傢伙嘴上沒個把門的,害他升遷的速度跟坐火箭似的,這是要招人恨的,也不利於他想在翰林院養老的宿願。
“妹夫,你還真奇怪,感覺你像不喜歡升官一樣。”
孟明遠很平靜地看著紛墜的細雪道:“那是你的錯覺。”
程青山突然又用力拍了他一下,有些不憤地道:“每次和你一起出去喝花酒,那些女人全盯著你流口水,你知不知道我很不爽。”
“是你拽我一起去的。”我兩個老婆對你很不滿意你知不知道,尤其是你親妹,好幾次都想回來找你火拼的。
“你別總這麼一本正經的,男人在外面偶爾風流一下子,是很正常的事。”
孟明遠再次甩開他的手,並且往一邊移開了幾步,仍舊很平靜地對他說:“其實我一直就很好奇,在你心心念念著一個女人的同時還能坦然地對其他女人左擁右抱,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節操觀念?”
被人戳中痛腳的人勃然大怒,手握成拳抬了起來。
孟明遠不為所動地伸出手接過幾片飄落的雪花,嘴角微微上翹,“瑞雪兆豐年,來年會有個好收成啊。”
程青山捏著拳頭不知道該打哪兒,這個傢伙總是習慣用那種雲淡風輕的口吻刺激得他失控,最後還沒事人一樣好奇問他一句“你在生什麼氣?”
孟明遠吹落手心中的雪花,目光落到很遠的地方,輕輕地道:“其實,有時候記憶中的那個人也許並沒那麼美好,只不過是人們美化了記憶才讓那人變得完美無缺不可替代。滿目山河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程青山的拳頭無力的垂了下去,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傢伙特別懂女人,雖然他不花心多情,可那種骨子裡對女人的溫柔總是讓女人們對他趨之若鶩。
他的妻子其實是個很溫柔賢淑的人,可他就是總也無法將她放進心裡那個地方去替代曾經的那個女子。
“妹夫,說句實話,你當初是不是特別不想娶我妹妹?”
孟明遠重新將手揣進袖中,微微笑了下,輕淡地回答,“只能說賜婚打破了我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願望罷了,談不上討厭或者別的什麼。”
“一生一世一雙人?”程青山有些呆呆地重複。
“平凡百姓人家就是這樣簡單的白頭到老,其實不難。”難的只是男人那顆不夠堅定的容易見異思遷貪戀新鮮刺激的心罷了。
程青山也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雪中,聲音染上了幾許失落,“你們讀書人就是這樣能說會道,簡單的幾句話就能把人心都說軟了。”
孟明遠輕笑了一聲,沒說話。
程青山嘆了口氣,感慨地道:“我妹妹是個有福氣的。”
孟明遠看他一眼,“你也可以成為別人的福氣。”
“是蘭兒讓你勸我的吧?”程青山有些無力了。
“遇到了順便說幾句罷了,聽不聽得進去就是你的事了。”
程青山道:“我聽進去了,憐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