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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迫在眉睫

( )金陵震動。

事情急轉直下,素有君子之名的戶部尚書夏元吉在次日沒有到他的公房,戶部那兒,正覺得奇怪,夏大人一向勤勉,為官數十載,不曾聽說過他遲到早退之事,而且就算身子不爽,理應有人打個招呼,告假一日,可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不曾見他的人影。

只是其後,大家才得知,原來這位大人竟是被錦衣衛拿了。

滿城轟動。

因為事先沒有任何徵兆,而且大家素來知道夏元吉的為人,此人奉公守法,幾乎沒有任何詬病之處,他曾根治江南浙西水患,當年為了治水,‘布衣徒步,晝夜經營,不遑寢食,目為之赤’,此後他步步高昇,為人清廉,金陵之中,誰人不知,這廟堂之上的大臣,哪一個不是偌大的府邸,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即便是府門前的門房穿著都是細膩的緞子,而唯獨這夏元吉,卻只有破屋三間,連一個廚子都僱傭不起,不得已,那夏夫人不得不每日親自下廚,燒火做飯。甚至夏元吉的弟弟親自來金陵探望他,臨走時,夏元吉不過贈他兩石米而已。

夏元吉主掌戶部之後,裁減冗員,平均賦役,嚴格執行鹽法、錢鈔等制度,以便商民;又清理倉場,廣加屯種,因此,雖然朝廷近來屢屢大動干戈,可是錢糧總算籌措了出來,並沒有特意加徵賦稅,各地但凡有災情,戶部的排程都還算及時。沒有滋生民變。

因而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大家都將夏元吉比作美玉,美玉無瑕。實乃天下官員的楷模。

只是這一次,錦衣衛卻是動了手,可笑的是,根據許多小道訊息,這錦衣衛本欲治夏元吉以貪贓枉法之罪,畢竟夏元吉乃是戶部尚書,這等天下一等一的肥差。最容易查出經濟上的問題,因而上下其手,竟是無所收穫。乃至於那錦衣衛沒辦法交差,報到宮中,說是這夏元吉府邸已是查抄,除了發現布衣和陶罐之外。一無所獲。

朱棣見了。只是皺眉,他沒有說話。

天子不說話,就意味著,事情還要繼續下去,錦衣衛只得四處出沒,總算是在夏元吉家的後院,‘挖掘’到了一缸銀子,都是戶部的庫銀。這一下證據確鑿。

說來也是好笑,碌國公那兒星夜得到了急報。得知這夏元吉下獄,大為驚恐,連忙上了一道奏書,為夏元吉開脫,碌國公郝政甚至感人至深的道:“臣願以人頭作保,夏公清廉自守,斷無貪瀆之事,懇請陛下念他勞苦功高……”

這些事傳到宮中,自然沒有改變天子的心意,當天子要整一個人的時候,豈是別人能說動的。莫說是碌國公,這滿朝文武,誰沒有上奏為他求情,可是朱棣就是沒有迴音,沒有迴音,下頭的錦衣衛就不得不賣力的把事情推進下去。

而在坊間,卻是一片叫罵聲,都是說郝家貓哭耗子,如今是清議大動,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的,如今都是破口大罵,甚至據聞浙西那兒,竟有百姓直接冒天下之大不韙,要給夏元吉修生祠,以至“黃童白叟,羅而拜之”。甚至當地父母官,竟不敢反對,這倒是一件奇事,這邊朝廷要治的罪人,那邊倒是一下子,將這位尚書大人視做了聖賢。

可是朝中諸公,竟是一個為之動怒的都沒有。

眼看著這事兒要成為鬧劇,最後宮中終於有了訊息,這種事,越是糾纏,越是人心浮動,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緊接著,旨意下來,夏元吉獲罪,發配交趾。

發配交趾的意思,無非就是天子不願意整這個傢伙了,既然天子不整,那麼郝家理應分憂,好生將這傢伙,整一整罷。

七月十四。

立秋之時,萬物蕭蕭,就在這朝陽門外的長亭之處,幾個公人押解著夏元吉便要啟程。

這位夏部堂並沒有受到什麼刁難,甚至連枷鐐都不曾上,他穿著一身漿洗的有些發白的布衣,臉上平靜,夏元吉是君子,可絕不是蠢材,他當然清楚,自己為何會有今日,只是……大江東去,成敗已定,即便是有千萬的委屈和忿忿,又向誰說去?

秋風吹的他的臉發乾,而在他的面前,卻是他的一些門生故吏。

他們深深向他作揖,有人低泣,亦有人時不時插上一句:“奸臣賊子,不得好死。”

夏元吉只是微笑,他扶起他的門生,不由感嘆,道:“楊士奇去了交趾,不成想,老夫也要隨他而去,這樣也好,天下之大,許多事都不曾見識,那麼不妨,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他揮揮手,走出了長亭,幾個公人不敢過份靠近,遠遠跟著他。

長亭之內,除了哽咽,緊接著便是憤憤不平的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