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的喜怒不定,讓所有人生出了不安。
伴君如伴虎,誰曾料想,方才陛下還是如沐春風,可是轉眼之間,就一下子龍顏震怒了呢。
最至關重要的問題是,大家到現在都不明白,陛下為何如此。
解縉有些膽戰心驚,他硬著頭皮膝行兩步,道:“微臣在?”
朱棣冷冷看他,或許就在一個時辰前,朱棣見了這位解才子還是嘴上含笑,可是轉眼之間,卻透著一股子骨子裡的冰冷。
“你一直說陳學之害,那麼朕來問你,這天下最大的危害是什麼?”
解縉不敢答,只是道:“微臣不知。”
朱棣呵道:“結黨,是結黨!結黨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私利,大臣結黨植黨營私,孤負任使,此中危害和流弊,可謂無窮。爾等今日陳學,明日陳學,卻可曾進言結黨之弊?這朝中有一些人,身負皇恩,不思圖報,卻整日勾結一起,損公肥私,將這江山社稷,當成了營私的器具,你是內閣學士,這件事,可知情麼?”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啞然了。
結黨這兩個字冒出來,那可不是玩笑的,雖說歷朝歷代,但凡是人,就沒有拉幫結派的,這拉幫結派是下九流的說法,到了廟堂上,當然不能用此等江湖術語,所以大家抱團取暖,其實就是結黨,而大明的皇帝,素來最痛恨的便是結黨,這大抵是總結了宋時元祐黨爭的教訓。認為這黨爭誤國誤民,再加上大臣結黨,動搖皇權。因而自太祖以來,便明令禁止,太祖在的時候,興的幾次大獄,其中就有許多結黨的罪名,否則又怎麼可能一個胡惟庸案,一下子株連數萬人。可問題在於。人本就是群體性動物,只要在一起,就不免湊在一起。或是樹大好乘涼,或是身居高位者,恨不得多一些門下走狗,多幾分聲勢。政見相同的。是一黨;利益一致的,也是一黨,若是同鄉,就成了鄉黨,若是同年同窗,又是一黨,站在這裡的哪一個人,真要細細論起來。有幾個逃的掉干係?
現在陛下口裡說出結黨二字,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了。因為雖然大家都是拉幫結派,可是這種事心照不宣,天子既然親口捅破了這個窗戶紙,那麼必定要找人來治罪,而且結黨之罪和其他罪不同,既然是黨,就肯定是一個群體,一個群體沒有個百八十人,都顯得寒磣了,誰知道接下來,這個結黨營私的罪,是不是自己有份。
對於解縉來說,也是如此,陛下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讓他心裡滋生了不安,解縉道:“微臣……愚鈍。”
他不敢承認有什麼結黨的事,因為一旦承認,那麼接下來必定是受到拷問,這朝中有誰結黨,他該怎麼說?這顯然是一個無法交代的問題。
朱棣的目中,掠過了一絲殺機,隨即,他笑了:“是麼?”
朱棣顧盼了所有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在了朱高熾身上,道:“太子,你來說,你可有所察覺麼?”
朱高熾早已嚇呆了,其實他雖是詭計多端,可是有這麼一個強勢的爹,早就養出了懦弱的性子,他拜倒再低,猶猶豫豫的道:“兒臣不查,請陛下責罰。”
朱棣目光深沉,那深邃的目光之後,透著一股濃重的沮喪和失望。
前一次,是漢王,而現在……又是一個兒子,自己百年之後,便要將江山社稷都要託付的人,想不到,竟讓自己如此的失望。
朱棣第一次,誕生了廢黜太子的念頭,其實早在以往,他總是一副垂青漢王的姿態,其實並非是真正想用漢王將太子取而代之,只不過,是寄望於用漢王制衡太子,時刻用自己的第二個兒子,來敲打這個心機深沉,且得到了百官擁護的大皇子而已。而這一次,朱棣有些認真。
他的心,涼透了。
太子沽名釣譽,他能接受。
太子想要維持自己的地位,收買一些人心,他也能接受。
甚至是大逆不道,盼著及早接班,若只是有這個念頭,朱棣或也能勉強置之不理。
可自己終究是他的父親,他竟連自己身邊的人敢收買,日夜刺探自己,他……這是要做什麼?
而朱棣頓時感到自己有些悲涼,因為即便如此,他竟發現,自己沒有選擇。
這個太子,自己培養了多年,國家已經經受不起跌宕了,不只是如此,太子若是被廢黜,誰來接替?漢王麼?漢王野心勃勃,又能好到哪裡去/?趙王?朱棣一想到朱高燧,立即搖搖頭,打消了這個荒誕的想法,對這個兒子,他是喜歡的,可是……太幼稚了。雖然有些讓人刮目相看,可是朱棣心裡,在大位的問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