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風樓聽了,也唯有苦笑,卻是不做聲,懶得理會這窮途末路的趙王。
此時城樓已是到了,上頭無數龍旗招展,又好好的修葺了一番,頗有幾分氣概。
朱棣已是登上了城樓,城樓之上,自然有諸多大臣在此恭候。
徐祖輝、丘福、朱能、張輔、陸徵人等亦是久候多時。
若是其他大臣,只是瞧個熱鬧,湊個趣兒,這可是對於這幾個人來說,意義卻實在是重大。
勝,是必定的。
驍騎營的驍勇,可謂天下無雙,今日挑選出來的,又都是最精銳的將士,一個個都是沙場的老將,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所以在場的都督府都督、將軍們都是勝券在握。
可問題就在於,怎麼個勝法,是完勝呢,還是慘勝,這裡頭,可是有名堂的。
眼下的永樂朝,也算是以武立國,懂行的人,可是不少,即便是天子陛下,那也深諳行軍佈陣之法,驍騎營自不必說,那神機衛,可他孃的都是一群泥腿子,從窮鄉僻壤的地方趕來,編制呢,也不過是藩地的護衛,連藩王的護衛都算不上。比之尋常的地方衛所都不如。
更可笑的是,這神機衛,只聽神機二字,便曉得是時下最流行放火銃的,就猶如一隊弓手,你偏偏讓他近身肉搏,其實本身,這神機衛,就等於是用左手,去和驍騎營的右手搏鬥。
在這種情況之下,若是來了個慘勝,這對得住自己麼?
朱能、丘福這些人之所以捏了一把汗,不在於勝負,問題的根源就在於此,若是半柱香之內,不能一下子把神機衛沖垮,某種意義來說,驍騎營就已經是輸了。人家是雖敗猶榮,自己這邊呢,是勝之不武。
可是偏偏,朱能和丘福這些人又知道。郝風樓那個傢伙,也算是一員帶兵的驍將,他練出來的兵,不會太差,雖然掛著的,只是藩地衛所的名目,可是實力,應當是遠在地方衛所之上的。
問題的癥結就在這兒,不能完勝,不能一擊即潰。這老臉,沒處擱。
幾個都督府的人,臉色都不好看,看到一邊的兵部大臣,自然也就不順眼了。這是真正的恨不得將這些傢伙撕了拉倒,若不是這些人胡鬧,怎麼會有這麼個事。或許,對那些一竅不通的尋常百姓和讀書人來說,他們的眼裡只有勝敗,可是這事兒忽悠不過天子啊,這天子。可是很有眼力價的。
眼見天子上了城樓,這些都督府的老傢伙和小傢伙們,自然乖乖前去迎駕。
朱棣見了他們,哈哈一笑,道:“幾位愛卿,方才朕聽到了一個笑話……”
朱能身體孱弱。只是行了禮,朱棣便示意他起身,命人攙扶著,朱能道:“卻不知是什麼笑話,還請陛下示之一二。”
朱棣捋須。笑吟吟的道:“郝風樓說,此戰,他那神機衛必勝,嗯,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好嘛。”
這一下子,這些人俱都一個個苦笑不得了,蹬鼻子上臉啊,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是嘲諷。
朱棣這樣說,顯然就是賽前進行一下‘挑撥’,不挑撥一下,怎麼激的這些老傢伙嗷嗷叫,既然要比試,要的就是這麼個氣氛,雙方不來點火藥味,沒什麼意思。
張輔最是年輕氣盛,如今呢,已經貴為了中軍都督府同知,他雖然年輕,可是有個好爹,深受天子喜愛,又經過去交趾的一番磨礪,接著又奉旨去了一趟邊鎮,如今回來,搖身一變,就成了都督府骨幹的人物,和這些叔伯們比起來,顯得格外的醒目。
張輔冷笑:“陛下,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神機衛這點三腳貓的功夫,不值一提,這郝風樓,素來愛出風頭……”
“好啦,好啦。”朱棣壓壓手,笑了:“且先看了再說。”
這城樓上,早已預備好了御椅,其他王公大臣,待朱棣坐定,便如眾星捧月一般,擁簇著朱棣,朝城樓下看去。
城樓外頭,是一片闊地,四面都有禁軍帶刀將中間的闊地騰出來,至於這外頭,便是一些低階的文武官員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朱棣喜歡這種事,也喜歡熱鬧,所以有不少百姓和士紳跑來瞧熱鬧,從城樓上看下去,便見下頭人頭攢動,烏壓壓的一大片,有太監高聲唱諾:“陛下駕到。”
緊接著,四面如烽煙一般紛紛接力:“陛下駕到……”
“陛下駕到……”
下頭的人一見,看到了城樓上的天子,於是紛紛拜倒,口呼:“吾皇萬歲。”
朱棣朝身邊的趙忠使了個眼色,這趙忠道:“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