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外頭,起了大風,風大似狂,卷著烏雲而來,天色,一下子黯淡了。
內閣很安靜,落針可聞,連平素偶爾的咳嗽聲,也沒了聲息。
解縉拿起了另一份奏疏,抱著手挪向油燈處去看,油燈冉冉,映的他那故作鎮定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暈。看向奏疏的目光,卻也如外頭的天色,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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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朱高熾已是得到了訊息,他抱著茶盞,只是這茶盞在微微顫抖,他勉強吃了一口,嘗不到其中的滋味,只是靜靜端坐,紋絲不動。
“殿下,聖命來了。”
朱高熾一聲尨服,只是微微點頭,便離座起身。
東宮這兒,開了中門,設了香案,早有傳旨的太監來了,這太監對太子還是客客氣氣的,先是上前行禮,朱高熾卻是不敢受,連忙側身避讓,旋即拜倒在地,道:“兒臣朱高熾,靜候聖旨。”
這太監討了個沒趣,卻也不慌不忙,去開啟聖旨來,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朱高熾奉旨監國,素來勤懇,朕素知其孝心,今聞太子染病,朕憂心如焚,即令太醫檢視………………朕之天下,即爾之天下也,如今爾抱病在身,可是國事不可一日無主,京師軍政之事,仍舊託付於爾……”
太監一字一句念出這份‘恩旨’。
‘恩旨’的前頭,是對太子的關懷,便如尋常父親,關心自己的兒子,至於後頭,則是說明了利害,告訴朱高熾,國事為重,雖然身體不好,之事國家之事,不能委託他人,少不得這朱高熾,還得繼續監國。
如此恩旨,若是尋常時候,倒還好。可是現在……
跪在地上的朱高熾肥碩的身子微微一顫,旋即眼淚模糊,當聽到爾之天下時,他撐著身子的雙臂,開始有些軟弱無力、不受控制了,臉色早已蒼白如紙,汗如雨下。
“殿下……殿下……”
這太監唸完了,卻見朱高熾整個人幾乎萎了下去,不禁低聲叫喚。
朱高熾這才回過神來,抬起頭,臉色青紫,這才狼狽的站起來,勉強笑道:“兒臣……兒臣謝父皇恩典,父皇待兒臣,恩重如山……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唯有粉身碎骨,為君父分憂……”
他接了聖旨,送走了傳旨的太監,待那太監一走,整個人便打了個踉蹌。
東宮的內官一看不好,快步上去將朱高熾攙住,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朱高熾扶去寢殿歇息。
聖孫朱詹基聽了訊息,已是連忙趕來,見到病榻上的朱高熾,只是看一眼,便知道父親是真正病了,朱詹基淚如雨下,道:“父親,這……這是何必,何必如此……聖旨裡……”
朱高熾已是無力的揮揮手,屏退左右,深深看著朱詹基,道:“父子相疑到這個地步,到了這個地步……為父……為父……為父心寒,寒心透了。詹基,詹基……你來,為父要告訴你,要交代你,從今往後……這從今往後啊……為父的日子,不好過了……不能長久啊,長久不了了……哎……怎會到這個境地,怎麼會到這個境地,詹基……以後,安心在東宮讀書,不要出門,不要再去結交大臣,除了幾個授課的師傅,誰也不要見,從此以後,東宮要斷絕了和外頭的干係……要出事……要出事……你等著看……父子……父子……咱們姓了朱,哪裡會有什麼父子……”
見父親語無倫次,朱詹基連忙抓住朱高熾的手,道:“事情並沒有這樣糟糕……還沒糟糕到這個地步……陛下只是受小人矇蔽而已,陛下聖明,遲早會幡然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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