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平是個膚色白皙、個子高大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安南人,雖然顯得有幾分稚嫩,眼眸中卻隱含著些許滄桑。
郝風樓說明了來意,他連忙道:“感謝大明天子的盛情,更感謝郝千戶的關心。”
他隨即看了郝風樓一眼,道:“大明天子陛下可曾透露什麼風聲?南京雖好,可是下臣並不願在此逗留,敢問什麼時候,大明肯護送下臣回國?”
郝風樓一聽就明白了這陳天平的心意,這位陳王子打著的是回國的主意。
當然,他是想效仿晉文公重耳的把戲,讓大明派兵護送,與其說是護送,不如說是讓大明讓他領一支軍馬,回去好教他搶奪王位。
郝風樓笑了,表面上這笑容很是忠厚,心裡不免有幾分譏諷,這位仁兄顯然把大明當作是凱子,拿著大明數萬軍馬去給他做嫁衣。
其實陳天平這個念頭也不是沒有實現的可能,畢竟他是正兒八經的藩國宗室,這是大明冊封過的,合法性絕對沒有問題,在安南國內,由於叛臣胡氏篡權之後,長年累月的發動戰爭,因此不少人懷念陳氏,只要得到了大明的鼎力支援,再加上民心使然,翻盤的機會不可謂不大。
只是……郝風樓譏笑的並非是如此,而是陳天平顯然錯估了眼下的大明皇帝,假如當今天子乃是建文,建文平息了靖難,有了餘力,或許充作冤大頭的可能頗大,偏偏朱棣這個人一向不肯吃虧,人家從不玩虛的,就算是徵安南。也和你姓陳的無關,你不過是個幌子和藉口,就像當年奉天靖難把太祖皇帝擺出來一樣,真正的實在好處怎麼輪得到你姓陳的獨佔?
陳天平給郝風樓的第一個印象就像是一個落水者,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而現在,由於炙手可熱,心思也開始變大了,已經開始有了許多其他的心思。
郝風樓淡淡一笑道:“殿下,這件事還需陛下聖裁。只怕不是卑下能夠做主的,只不過陛下對殿下一向關愛,屢屢提及你在南京的近況,而且對安南叛臣也多有不悅,想來這件事也並非沒有可能。殿下耐心等侯訊息即是。”
陳天平眼眸一轉,他曉得郝風樓這是中規中矩的套話。卻是一笑道:“你就是那個祿州侯的兒子嗎?本王子聽說過你。”
郝風樓客氣的道:“哪裡。哪裡,賤名不足掛齒。”
陳天平搖頭道:“大明有封土的公侯,一隻手都能算出來,可是憑著教子有方而封土的,令尊卻是頭一個,由此可見大明天子對你的器重。你的事。本王子也聽說了,將來本王子若能回國主政,必定奉還你的封地。”他覺得還不足以打動郝風樓的心,忍不住道:“而且。情願再贈海防、芒街二城,到時必定上奏大明天子,願割此二城納入祿州。”
郝風樓立即露出大喜過望之色。
當然,他十分清楚,這是空頭支票,反正現在安南也不是他家的,許諾出去也不過借花獻佛。可是他這樣做,顯然有‘拉攏’郝風樓的心思,郝風樓忙道:“多謝殿下盛情,殿下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麼卑下這少不得也要笑納了。”
郝風樓明顯的熱絡起來,和陳天平閒聊了片刻。陳天平偷偷觀察郝風樓,見郝風樓態度大變,也就放下心,旋即說起安南的事,不由唏噓:“叛臣誅我宗室,陳氏數千口人,盡都受戮,唯本王子幸賴祖宗保佑,逃得生天,只是宗廟盡毀,國破家亡,此仇不共戴天,安南國內也有忠義之士,正在準備伺機報仇,我自從抵達南京,訊息傳到了安南,有不少人歡欣鼓舞,有不少人傳來密信,都指望我回安南去,一旦在明軍護送下回國,他們便可起事,將胡氏叛臣,斬殺殆盡。”
郝風樓驚訝的道:“是嗎?不知傳來書信的都是何人?”
陳天平打了個哈哈:“這個嘛,自是重要人物。”
郝風樓明白了,陳天平手裡有個底牌,不管這個底牌有多大的水份,卻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合法性不重要,資源才最重要,陳天平肯定和安南國內的某些人建立了聯絡,而這些就是陳天平的王牌。
他之所以透露這一點,就是要告訴大明的一些重要人士,自己並非沒有利用價值,大明只要肯出兵護送,他就能十拿九穩的在安南站穩腳跟。
郝風樓沒有繼續追究,抿嘴一笑,把話題扯開。
正在這時,外頭有人來報:“占城使節到了。”
陳天平一聽到占城的使節拜訪,打起精神道:“快快請來。”
過不多時,便見一個矮黑的男人穿著一身常服進來,他先是向陳天平打了招呼,隨即朝郝風樓看了一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