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丈的距離幾乎是火銃的極限,在這方面,縱是雲南沐家鍛造的最精煉火器也很難在這個距離產生任何殺傷。
南京造作局的火銃大致的有效射程是八十步左右,也就是四十丈,在這個範圍之內,火銃的威力發揮到了最大,能夠輕易破甲,並且有效的攻擊。
當然,若是到了八十到一百丈的距離,火銃勉強還有一些攻擊力,雖然及不上有效射程那般的威力,可是一旦射出,亂射而去,總能‘陰差陽錯’的射中目標,給騎隊製造一些傷害。
不過這樣的做法顯然不智,因為火銃裝彈裝藥繁瑣的特點,往往一分鐘才能輪替一次射擊,而騎兵的衝擊極快,在這種情況之下,脫離有效範疇進行射擊顯然極為不智。
可是現在,這支火銃隊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舉動。
他們在一百五十丈外開始射擊,很明顯,這比明軍現用的殺傷距離要長得多。
一百五十丈,幾乎連對方的人影也只是模糊,這樣的距離,幾乎就是散射。
可是,居然破甲了!
所有人發出了驚呼,即便是解縉這些不諳此道之人也清楚明白的知道,這些火銃的威力是何等的恐怖。
朱能情不自禁的神經緊繃,整個人像一頭豹子一般繃起,眺望著火銃隊,死死的盯住那些火銃。神兵利器,確實是神兵利器。朱能是識貨之人,即將南征的節骨眼上,他一直愁眉苦臉,為南征而傷腦筋,而現在,他意識到了什麼。捕捉到了一絲東西。
這是何其可怕的火銃,一百五十丈居然也能發揮威力,雖然不是有效的射程,雖然在這個距離上,精度遠遠的不足,輪射下來,不過是擊傷了幾個騎兵,可是這樣距離能發揮這樣的效果,將那些身裹重甲的騎士打下馬來,就已是極為了不得了。他心裡不斷的盤算。若是明軍的火銃能發揮到這個地步……不,絕不可能,甚至一百丈的射程也做不到如此的效果,假若對方只是布衣,或許這樣漫無目的的亂射還能誤傷幾個。可是要做到破甲的效果呢?五十丈……六十丈……至多……至多七十丈,七十丈若是能做到破甲。就已是非凡。
朱能難以置信。他眯著眼,感覺喉頭有一樣堵住了他的呼吸,以至於他雖是胸有萬千城府,縱是再如何沉著淡定,此時也變得不太淡然起來。
耳畔,無數人在低聲竊竊私語。所有人都駭住。一個個神色冷峻,臉色鐵青。
這倒不是他們對郝風樓的驚奇表現,生出什麼惡意之心,雖然也有不少人抱有這樣的心思。可是大多數人觀望著的心態卻都不約而同的在問,這樣的火器意味著什麼。
唯一淡然的也只有朱棣了,朱棣的眼眸半張半合,故作一副冷靜之態。
其實在朱棣的心裡對郝風樓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心態,火銃是好火銃,這一點已經不需懷疑,能鼓搗出這等火銃出來,朱棣對郝風樓自然是高看幾分。可問題就在於,你這麼好的火銃,不發揮到最大的作用,讓對方進入你的射程,再給予回擊,反而遠離射程之外浪費一輪射擊,只為了殺傷幾個騎兵,這顯然是一種極大的浪費,因為等到你裝填好火藥,對方已經殺到了近前。
似朱棣這樣身經百戰的萬金油,看到郝風樓擁有如此好的神兵利器,卻是做出如此愚蠢的戰術,看在眼裡,心裡卻不由上火,這你孃的是一頭豬啊,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作死!
只是他貴為天子,自然不能暴跳如雷,只能保持微笑,做出淡定之狀,舉手抬足,宛如老僧。只是這心裡的煎熬,卻讓他恨不得直接把抱在手裡的茶盞直接摔個稀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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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射擊之後,騎隊顯然遭遇了稍稍的挫折,數人落地下馬,讓隊形一下子紊亂起來,後頭的騎兵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從前頭摔下的人身邊掠過去。
也就是這微微的一頓,氣勢就放慢了一些。
好在朱權並不著急,雖然遭遇小挫,他反而放心下來,他已經能夠意識到,對方的火銃確實犀利,可是郝風樓絕對是個生手,在這種射程之下進行射擊,簡直就是蠢不可及。
還有百丈,只要衝過去,便可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朱權大吼:“殺!”
暴怒的朵顏三衛騎隊,氣焰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振奮,宛如下山猛虎,高舉長刀,爆發出厲吼,一個個紅了眼睛,不斷的將馬力催動到極限。
四十多個騎兵宛如滾滾江水,越來越近,終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