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單位哪裡？”

&esp;&esp;張泰勤想了想，“應該是荷花塘邊。”

&esp;&esp;清音眼睛一亮，對了！

&esp;&esp;那年她遇到他發病的時候，應該是他女兒去世後兩年，也是在河邊，他去洗豬食桶；上次發病是去視察水利工程；今天發病是在荷花塘邊……這說明一個問題。

&esp;&esp;清音靈機一動，隨手拿過他的保溫杯，拎起床頭櫃上的熱水壺，往裡倒水。

&esp;&esp;隨著“咕嚕咕嚕”的倒水聲，果然，張泰勤臉色一變，但很快忍耐下來，這說明他的忍耐力異於常人，但……沒用。

&esp;&esp;身體的反應是實打實的，清音鼻尖嗅到一點淡淡的尿味——他又失禁了。

&esp;&esp;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張泰勤患的是恐水症。

&esp;&esp;所謂的心絞痛其實只是他恐水症急性發作時的心理感受，心悸、胸悶、胸痛甚至感覺呼吸不上來，他自己覺得有，但心臟檢查卻一切正常，就跟後世某些焦慮發作的時候一樣，自覺有，但查體無。

&esp;&esp;他的恐水症表現，除了害怕水壩、溝渠、池塘之外，就連聽見水聲都會下意識的，不自主的尿失禁，只是量很少，就那麼幾滴而已。

&esp;&esp;但對於一個每天需要上臺講話的領導而言，這是極大的難言之隱。

&esp;&esp;會場人山人海，一會兒這個倒水，一會兒那個喝水，水聲壓根不會停，他的尿失禁就這麼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清音一想到那個畫面就頭皮發麻。

&esp;&esp;“讓你見笑了。”張泰勤苦笑。

&esp;&esp;“您要是不舒服的話，現在可以去衛生間。”

&esp;&esp;“不必了。”

&esp;&esp;倆人都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

&esp;&esp;幸好，清音沒讓自己沉默太久，“您這個情況，也別吃什麼硝酸甘油了。”

&esp;&esp;“那我這是什麼病？”

&esp;&esp;“急性發作的時候是恐水症，平時小便淋漓就是淋病。”

&esp;&esp;“淋病？”

&esp;&esp;“您別多想，不是西醫的淋病，而是中醫淋病。”西醫說的淋病是感染引起的性傳播疾病，但中醫的淋病則是以小便淋漓為主要表現的一類疾病，“根據病因可分為氣淋、血淋、膏淋、石淋和勞淋【1】，您的情況很明顯是屬於氣淋。”

&esp;&esp;前面的基本能聽懂，但後面的分類這裡，張泰勤聽著像天書，苦笑道：“終究是隔行如隔山，清醫生的意思是，我這個病還是自己氣出來的嗎？”

&esp;&esp;“簡單來說可以這麼認為。”張泰勤因為那年收到女兒的死訊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時常悲傷，所以上次把脈的時候她問有沒有什麼心事沒問錯，這就是他最大的心事，肝氣鬱結，氣機不通，膀胱和腎氣化不利，小便也就不能暢快解出。

&esp;&esp;同時，這種悲傷和鬱悶在看見大片水域的時候，又會急性發作，造成他自覺的心悸、胸悶、胸痛，但真正進行檢查又什麼毛病都查不出來，這就是他的自覺症狀。

&esp;&esp;“我會給您開個調理方子，但主要還是靠您自己，你要是能想得開，就是不吃藥也能好。”

&esp;&esp;張泰勤點點頭，“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作為一名父親，每每想到她小小年紀被我連累下鄉，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最後還葬身壩塘，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唉……”

&esp;&esp;“我愛人是湘南那邊的，去世早，女兒基本是我一人拉扯大，但我一個大男人，工作又忙，經常飢一頓飽一頓，她從小跟著我受苦，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養成怯懦、內向的性格，我真對不起她。”他痛苦地抓了兩把頭髮，聲音略帶哽咽。

&esp;&esp;清音自己也是當媽的，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這種愧疚和悲傷，會伴隨他一輩子。

&esp;&esp;不過，如果是她的話，她一定不會讓事情這麼不明不白的，她一定會回到孩子遇事的地方，把來龍去脈搞清楚，把曾經欺負過孩子的人千刀萬剮，哪怕這對減輕她的痛苦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