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爹坐桌子邊，陪著來客聊天，享受著親朋好友的恭維，整個人爽的都要飛起來了。

“老趙啊，從今以後你就啥都不用愁了，就你兒子這個出息勁兒，你就光等著享福吧。”趙老爹的老戰友馮嘉偉笑眯眯的喝了口糖水，黝黑的臉上都是欣慰和羨慕。

趙石和馮嘉偉他們倆是一起入伍的同鄉，同在部隊當兵，同鄉之間難免會關係近一點，在戰場和訓練中相互扶持，情誼逐漸深厚，兩人先後從部隊退伍歸鄉，趙老爹做了民兵隊長，馮嘉偉做了鄉派出所所長，平時經常一起喝酒嘮嗑，關係十分要好。

馮嘉偉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拍了拍鄭愛國，“今天晚上鄭直要在派出所值班啊，是不是找個人給他頂下班？”

鄭愛國搖了搖頭，“他才剛轉正就找人頂班，這不辜負了領導的栽培和信任嘛，可不能讓他養成壞習慣，該做什麼工作就老老實實的做好，不能想著投機取巧。”兒子是走了趙石和馮嘉偉的路子，才有機會進派出所做民警，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恨，鄭愛國總是對鄭直叮囑了又叮囑，讓他好好做事，千萬別給馮嘉偉惹麻煩，不然也對不起趙石的犧牲和幫助。

“你啊，就是太謹慎了。”馮嘉偉笑了笑也不多說，對鄭家這個態度也是滿意的。

本來他是想把名額給趙石的小兒子，可哪知趙成那小子死活不願意當民警，最後還是趙石替鄭直說了很多好話，把名額讓給了他，於是這三家人的關係也就更加親密了。

人情關係就是這樣，你幫幫我我幫幫你，這關係才會越幫越親近，比起送禮走後門之類犯忌諱違反規定的事情，還是這樣的人情往來更加安全更加可靠。

趙成為什麼不願意當民警呢？因為民警、民兵和紅小兵都得承擔階及鬥爭的工作，工作內容十分繁重又殘酷，經常必須完成一些很不情願但不得不做的工作。

趙石回家從來都不講這些事兒，但是趙成從他的表情中，就能看出他心裡有多難受，之前趙老爹還想把遊手好閒的小兒子弄到民兵隊裡來著，趙成說什麼都不去，後來馮嘉偉給了一個民警的名額，趙成也打死都不去，把趙石氣的個半死，害得趙成還去小舅家躲了幾天。

往後的日子裡，各種形勢只會越來越嚴峻，而這些暴力部門所承擔的任務將越來越重，趙成只有遠著的份，根本不會也不可能往裡鑽，他還想著怎麼把老爹的位置動一動，讓他少參合到這些事情中，免得老爹以後後悔。

“老趙啊，聽說趙成還在紡織廠分了一套房，這事兒是真的嗎？”鄭愛國想著老婆的囑咐，不由問了出來。

趙老爹眉眼一動，來了，終於說到正題了，這問題提的太是時候了，“當然是真的，不過這房子得拿錢買，我回來數來數去，可能還差個一百塊錢左右。”

“城裡的房子不是國家分配的嗎？怎麼還要買啊？”隊上的宋書記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

“買這個房子得要多少錢啊？”張會計也在旁邊問。

趙石輕輕一笑，笑這些人一點見識都沒有，“城裡那麼多人，難道人人都能分配到一套房子？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啊，說不定等孫子都出生了還分不到呢，這次分房只要出錢就拿得到，我寧願出點錢，也要讓兒子在城裡有房子可住，這樣找物件也方便，不過具體多少錢我還不知道，只能說多準備一點，有備無患嘛。”說完拿眼看了看在座的幾位，想著先從誰開口呢。

哪知他還沒張口，鄭愛國就先大包大攬，“你要是還差錢，就先從我這裡拿，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老鄭啊，你家也不寬裕，還是從我這拿吧，我家暫時也沒有要用錢的地方，一百夠不夠啊？還是拿兩百吧，免得到時候錢不夠，多耽誤正事啊。”馮嘉偉還在旁邊搶起來了，彷彿借錢是什麼好事似的。

宋書記和張會計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年頭竟然還有搶著借錢的，一百不夠，還要借兩百，我了個乖乖，這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得不行啊。

宋書記和張會計雖然也是大隊的領導，但是家裡人口多負擔重，缺錢缺糧的時候也不得不低著頭找親戚朋友借點錢糧，那真是磨破了嘴皮子，千恩萬謝的才能借到手，然而，趙石這還沒開口呢，稍微暗示了一下，就有人上趕著借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鄭愛國和馮嘉偉對視一眼，塑膠兄弟情瞬間破裂，眼神好一番電光石火的較量，最後還是鄭愛國有點不甘不願的敗下陣來，畢竟兒子還在人家手下，投鼠忌器嘛，這個送人情的好機會，只能讓給馮嘉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