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偷聽你們講話。”林爾善走進來,“但是董少剛真的不對勁。”
“我就知道!”高燃激動得一拍大腿,“哎喲……”
高燃一聲慘叫,房子明立刻慌了:“高隊長,你怎麼了?”
高燃抬了抬胳膊,齜牙咧嘴地吸氣:“肩膀疼……”
“是牽拉到刀口了。”林爾善微微皺眉,“高隊長,請您不要激動,避免動作過大,您還在恢復期呢,要以靜養為主。”
“好好好。”高燃滿口答應,目光熱切,“林醫生,您接著說,董少剛還有什麼可疑的?”
林爾善見他一心撲在案情上、對自己的傷情滿不在乎,嘆了口氣:“他剛入院時比較暴躁,試圖撞牆自殺,當時小房也在……”
他向高燃說明了當時的情況:“今天工廠的人來醫院找他索賠,之後他就開始消極抑鬱,割腕自殺了一次。”
高燃低頭沉思了半晌,沉聲道:“小房,一天之內,我要他的全部資料!包括家庭成員、人際關係,特別是和工廠同事、上級的關係,事無鉅細,通通查清楚!”
房子明一凜,挺身敬了個禮:“是,高總!”
林爾善和房子明走出病房。
“你們消防隊還能查居民的資料?”林爾善好奇。
“不啊,我們不管這個,得找派出所。不過消防隊和派出所一向聯絡緊密、合作頻繁,所以這也不難。”房子明嘆了口氣,“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看來我還是缺少經驗啊,高隊長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
“是啊,多虧了他。”林爾善也忍不住感慨,“沒想到,高隊長是這樣的人呢。”
“當然了!”房子明瞪大眼睛,滿滿的“孺慕之情”,“高隊長很強的!”
“我知道他很厲害,我的意思是說,他還挺幽默的,會和你們開玩笑。”林爾善解釋,“之前聽你的描述,還以為他是個一絲不苟、不通人情的冷麵教官之類的,有點誤解了呢。”
“嗯……”房子明思索片刻,“你說的也不完全是錯的。高隊長是時而嚴肅、時而活潑,陰晴不定、最為致命!”
林爾善笑了笑:“可以理解,很多大夫也是,工作中和生活中判若兩人,反差很大呢!”
房子明回想起日常訓練時,因力不從心有所鬆懈,被隊長的訓斥支配的恐懼,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何止是反差很大,簡直是‘冰火兩重天’啊,太痛了!”
“所以更要加油了啊。”林爾善抿唇笑笑,“快去收集資料吧,房助理。”
“是!”房子明條件反射地敬了個禮,以標準的姿勢跑步離開了。
林爾善回到辦公室,在電腦上調出董少剛的病歷,不禁陷入思索。
為什麼,他會不止一次地想要自殺呢?
如果是因為錢,那未免也太看輕生命了。
畢竟,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難了。
……
那聲爆炸之後,林爾善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被背了起來,劇烈地顛簸,火海中沉浮。
再睜眼時,櫻桂園整個被火光籠罩:火焰如同兇惡的巨蟒,緊緊纏繞著院子裡的櫻樹和桂樹,連通在一起的房屋都被株連,嗶嗶啵啵地肆意燃燒。
林爾善整個人懵了。
令他感覺如天堂般溫暖的所在,轉眼間,成了人間煉獄。
他身上灰撲撲的,躺在庭院裡較為空曠、火燒不到的地方。而他身旁躺著的,正是齊與暉。
男孩似乎已經精疲力盡,以一種近乎狼狽的姿態匍匐在地,口鼻處糊滿濃黑的煙,卻發不出任何聲息。
“小暉!咳咳咳咳……”林爾善尖叫出聲,緊接著爆咳不止,嘔出摻著黑灰的唾液。
好痛。
喉嚨像被灌滿開水,不,是熔漿。每一次呼吸,都灼痛難當,開口發聲的瞬間,撕裂般的痛感襲來,任誰都難以承受。
自己尚且如此,吸入大量黑煙、依然要把自己救出來的小暉,該有多痛苦!
林爾善淚流不止,不知所措,顫抖著伸出手,擦拭著齊與暉的嘴角。
直到消防隊和救護車趕到。
八歲的林爾善,第一次瞭解到“吸入性燒傷”。
呼吸道受到煙塵刺激和高溫灼傷,導致粘膜充血水腫、呼吸苦難,這就是齊與暉的死因。
齊與暉死了。哪怕他是離出口最近的,但是在爆炸發生之後,為了救出被困的林爾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