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隻有咱們兩個,我感覺我得掉頭就跑。”
“多大了,怎麼還自己嚇自己?”江縈月揶揄道,“不過是下了點雪,就給你嚇成這個模樣,不是說我們帝京有名的符家小娘子天不怕地不怕,太子殿下的馬尾都敢拽嗎?”
符柚抱著她暖熱的手臂,整個人都快貼到人家身上了,尚不忘嘴硬:“李乾景那是欠拽!”
“好了,沒什麼可怕的。”江家娘子自小便處事不驚,“說起來我們都已經及笄了,我的婚事家裡也在打算了,若我們都成了親,像今日這般遊玩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我肯定會陪你的!”她沒心沒肺地一笑,“我跟李乾景的婚約可能要退了,再議婚還不定猴年馬月呢。”
“退婚?!”江縈月一下子停了步子,隨即恍然,“怪不得你突然要去東宮跟著太子殿下一同唸書,我此前想不明白,這下是想通了。”
“還是你聰明,都不用我再囉嗦一遍啦!”
符柚用小手拭乾淨鞦韆上的雪,坐上去輕輕晃著,“其實我真的沒有爹孃那麼在意這個婚約,若要嫁,我還是想嫁給喜歡的人。”
“伯父伯母在乎的是你的聲譽,我們這些貴女,失了名聲就好似天塌了一般,未出閣便被退婚,難免淪為笑柄。”
“所以我說這些嚼舌根的都是閒的,有空不如多睡覺。”符柚搖搖頭,堅持不懈地發表她的睡覺觀點,“對了,縈月你的婚事如何了?有沒有喜歡的公子呀?”
“我……”
符柚明顯感覺她好像往身後看了一眼,隨即她卻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家裡安排。”
符柚有些奇怪,也跟著瞧。
後面只是些丫鬟婆子,她在看些什麼?
“你總是這麼規矩。”
探尋無果,符柚只得從她身後收回了視線,圓圓的眼睛滴溜溜一轉,堪堪落到那方小潭上。
“縈月你看,”她起了疑惑,歪歪小腦袋,“好奇怪,這裡這麼冷,那小潭居然沒有結冰。”
“嗯?”
江縈月跟著她走過去,向來溫婉的眉眼也有一絲好奇,“怎會如此,你瞧,這水上還飄著一朵紅蓮花呢。”
“哇,你講話好嚇人!”
她整個人一激靈,見江家娘子似乎很是好奇,俯了身子想去夠那朵紅蓮,連忙壯著膽子攔下,“你身子弱,別沾這冰水,我去給你拿,沒問題的。”
她跪在岸邊,伸長了胳膊使了大勁去夠它,小臉因用力憋得通紅。
這花還挺遠的,將夠著未夠著的距離,扥得她胳膊很是難受,這岸邊也不知有什麼碎屑,硌得她嬌生慣養的膝蓋疼得要命。
她其實後悔過,放著藏起來的那個俊朗護衛不用,她在這裡逞什麼能。
但這大話已經吹出去了,怎麼好尷尬收手?
她乾脆再往前一送,半個身子都懸在潭上,如瀑的髮絲垂落在水上,發尖只輕輕一沾潭水,便凝成了細小的冰柱。
江縈月瞧得驚心動魄的,正欲抬手阻攔,驀然聽得身後一陣響動破空而來,她慌亂回頭,竟看到自己身後的一個小丫鬟直直朝符柚衝過來,那架勢似乎直接就要給她推到水裡去!
來不及再多想,江縈月下意識地撲開符柚,用力閉上眼睛,隨之而來的就是透徹骨髓的寒冷與無邊的黑暗,窒息感在她腦中瞬間炸開,幾乎要將她整個吞噬!
符柚也在這一剎那重重撞在旁邊的樹幹上,疼得腦中一懵也顧不上喊疼,費力驅走眼前的黑暗,清醒時卻只見茫茫雪地上,蜿蜒成行的血河。
她尚有些失神的瞳孔,霎時就要裂開。
岸邊血泊裡倒著一個小丫鬟,胸口處直直插著一柄利劍,卻未中要害,身後幾個婆子橫七豎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沿著血河一點點看過去,只見那位被喚作江喚的俊朗護衛,正懷抱著渾身溼透、衣物緊緊貼在身上的江縈月,緩緩從潭中走出來。
何其荒唐!
那一瞬間,她恨不得自己也死了。
江家世代以禮治家,將規矩與名聲看得比天還要大,如今家中未出閣的嫡出娘子,溼淋淋地被一個男子貼身抱在懷裡,在江家與世人的眼中,與死罪無異!
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眼淚不受控制地滴滴噠噠往下落,無助地好似只流浪的小貓。
“小姐只是昏過去了。”江喚將江縈月輕輕放在地上,視線始終未離開過那毫無血色的薄唇,“驚擾符小娘子了,為小姐考慮,在場之人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