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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原婉然呆了,耳裡傳來母親變了腔的粗礪話音:“惹禍精,專給家裡添麻煩,沒掙到錢,反倒害家裡賠雞蛋。”
&esp;&esp;她緩緩支起身子,抬頭凝注母親檢視。
&esp;&esp;果真沒有一絲溫情等著自己,母親滿面無非怨懟憤怒。
&esp;&esp;母女倆四目相接,不知為何,她的母親愣住了,現出一抹心虛歉疚。然而一眨眼,她彷佛覺得這點慚愧可恥可氣,必須扳回一城,於是重整旗鼓板起臉,伸手再打幾下。
&esp;&esp;原婉然低頭任憑拍打,眼淚大滴大滴無聲墜落。
&esp;&esp;留在山上給野狗吃了倒好,好歹她還能作夢,只要生病,母親便會待她好些。
&esp;&esp;原大郎不慌不忙踱進房裡,“別打了,孩子不是存心生病。讓她休息一晚,明兒照樣下地就行了。”他遞給原婉然一隻碗,“來,二丫頭,喝熱水,喝熱水便能好。”
&esp;&esp;當晚原婉然蜷在被窩裡,將眼睛拭了又拭,眼淚始終停不下來。
&esp;&esp;夜間萬籟俱寂,一家人同睡炕上,母親與兄長近在身旁,於她卻形同陌路,相隔千里。她心緒淒涼,無法閤眼,只得專心聆聽炕上一角來自父親的呼嚕聲,這個家,也就父親還在乎自己。
&esp;&esp;翌日早起,她出了紅疹,原大娘一見便認出,這是前不久發生在原智勇身上,令全家心驚膽跳的水痘。
&esp;&esp;原大郎聞知此事,二話不說,把原婉然連同她身上打了許多補釘的被子一把挾在臂下,帶往屋外。
&esp;&esp;“孩兒他爹?”原大娘疑問。
&esp;&esp;“二丫頭不能留。”原大郎道:“她待在屋裡,會把病氣過給勇兒。”
&esp;&esp;“勇兒出過水痘了。”
&esp;&esp;“我聽說,極少的人出了水痘,還會出第二回。兒子要緊,不能冒險。”
&esp;&esp;就這樣,原婉然給關進柴房,父母去了田裡,兄長上學,無人理會她哭泣。
&esp;&esp;柴房幽暗,一垛垛柴禾靠牆堆積,木頭腐朽味混雜地面的塵土味,屋角蜘蛛網四結,地上散落雜物農具。原婉然擦乾眼淚,捲起被子,中了最乾淨的柴禾堆擱上,把散置一地的器物挪到角落,又尋到一領捲起靠在角落的破蓆,鋪在地上當墊子。
&esp;&esp;整理妥當後,她取下被子坐在蓆上休息,可清閒沒多久,便覺嘴乾發苦,肚子咕嚕直響。
&esp;&esp;早起她滴水未沾,便給關進柴房,原大郎夫婦趕著下田,亦忘了給她食水。
&esp;&esp;她又病又餓又渴,熬了一日,好容易父母回來,把吃食擱進門裡地上便鎖上門。
&esp;&esp;柴房窗外,天光一點一點暗下去,夜色如墨在天際暈染開來,恰似恐懼漫過原婉然心頭。
&esp;&esp;她使勁拍門:“爹,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生病了。天黑了,那個東西會來。”
&esp;&esp;原家人充耳不聞,她叫喊一陣體力不濟,只得坐回地上歇息。這一歇,她病中虛弱,不知不覺睡著了。
&esp;&esp;本來她睡得很沉,不知何因一個哆嗦,醒了過來。
&esp;&esp;柴房漆黑陰冷,淡淡的月光穿過窗欄流瀉進來,獨個兒待在如此暗處,已叫原婉然肌膚起粟,驀地她捕捉到屋外窗後另有一番動靜。
&esp;&esp;外頭似有若無浮動一縷聲響,時而遊絲一般在空中細微飄過,時而回歸沉寂。
&esp;&esp;原婉然留神聽去,那彷佛是誰在哭泣。
&esp;&esp;她身上一根根寒毛立了起來,頓時思及天黑以後,最叫她害怕的那種東西正出沒,便裹起被子,緊靠硌人的柴禾堆蜷成一團。
&esp;&esp;“誰……誰來……救……”她帶了哭音詢問,抖得不成聲。
&esp;&esp;說時遲那時快,一抹黑影由窗下陡然竄到窗前,是張孩子臉,蓬頭亂髮翻白眼,臉面扭曲帶血。
&esp;&esp;“啊啊啊——”她失聲哭叫,尿了出來,“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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