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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時值早晨,原婉然側對妝臺,對窗外輕閉雙眸,日光臨窗灑下,停駐在肌膚上沁入薄暖。
&esp;&esp;眉筆輕輕刷過她眉葉,細小的沙響叫屋外雀鳥啼叫輕易蓋了過去,卻忽略不去筆尖掃過臉上的微涼細癢。
&esp;&esp;趙野話聲由面前傳來,低低熨進她耳裡,“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大臣叫張敞,與妻子感情甚好,常替她畫眉毛。其他官員多嘴告到皇帝老兒跟前,皇帝問起張敞,張敞回答:‘皇上,臣聽說閨房裡的私事有比畫眉更親暱的。’——他說的私事,好比昨夜我壓著你乾的壞事。”
&esp;&esp;趙野講故事口氣還算規矩,猝然掉轉話鋒,原婉然實時記起他夜裡如何緊抱自己廝纏,不由熱了耳根,睜眼嗔去。
&esp;&esp;趙野已恢復本來膚色,天光下白得發亮,俊美英挺的面孔因而倍顯精緻;含笑微彎的眸子眼神邪邃,似兩把鋒利鉤子,死死勾錮任何投來的目光。
&esp;&esp;原婉然一時忘了言語。
&esp;&esp;“不喜歡我壓你?”趙野放下眉筆打量她眉型,順口道:“行,下回換你在上頭。”
&esp;&esp;原婉然耳根那點紅漫上粉腮,“這,怎麼可以……”妻子壓倒丈夫行房事,按說是倒了夫綱。
&esp;&esp;趙野明白她心思,微軒眉道:“讓你騎我身上,又不是騎我頭上。”忽然一臉壞相,“你想玩後一樣也成。”
&esp;&esp;原婉然無須問“騎頭上”怎麼個行動章法,料知事涉狎邪,紅臉輕拍丈夫腿上一下,“沒正經。”
&esp;&esp;“結髮夫妻行周公之禮,哪裡不正經?”趙野微笑,將蘸溼的胭脂棉花送至妻子唇前。
&esp;&esp;原婉然張嘴抿了抿胭脂,接過趙野遞來的鏡子一照,面露驚喜。
&esp;&esp;趙野毛遂自薦替她梳妝,她曾經擔心給畫成大花臉,誰料到畫出的妝容素雅天然,比她自個兒動手強上幾分。
&esp;&esp;原婉然嘆道:“你手真巧。”
&esp;&esp;“你相公練過的。天香閣女子多,我記事起便把替姨娘化妝當遊戲玩。”趙野收拾胭脂水粉,笑說:“五歲開蒙識字,恰好閣裡一個小姨拿下京城百媚的狀元,喊我給她上妝慶賀慶賀,我在她額上畫了個‘王’字。”
&esp;&esp;花國狀元好端端一個美人兒,額心頂著“王”字,原婉然思及那情景,掌不住噗嗤笑出聲。
&esp;&esp;“你這人,二十一天不出雞——壞蛋。”
&esp;&esp;“你紅木當柴燒——不識貨。”趙野輕捏她耳朵,“我那王字橫叄劃疏密有致,從容瀟灑,豎一劃頂天立地,氣吞山河。”
&esp;&esp;“是是是,”原婉然笑問:“小姨欣賞你的手藝嗎?”
&esp;&esp;“她嘛,笑得可親切了,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當還以顏色,方合禮數’,拿你相公屁股當鼓,奏了一曲《蘭陵王入陣曲》。”
&esp;&esp;原婉然將趙野原話前後連貫,推度“來而不往非禮也”、“蘭陵王入陣曲”都說的什麼,笑裡帶著詫異。
&esp;&esp;“我們鄉下打孩子便是打孩子,天香閣好講究,又講道理又談音律。”
&esp;&esp;“客人斯文,店隨客轉,閣里人便也文謅謅。——該出門了,頭一日上工,早些到場。”
&esp;&esp;這日起,原婉然進顧記繡莊旗下的繡坊工作,趙野在住家附近車鋪租了騾車接送她。
&esp;&esp;顧記繡坊開設於丁字衚衕,衚衕地如其名,縱橫兩條路交集作丁字形,繡坊座落在橫路那頭,大門口正對縱路。
&esp;&esp;繡坊地方僻靜,加以離開工時辰尚早,原婉然到時,路上就她們夫妻倆。
&esp;&esp;她在趙野扶持下下車,見繡坊一葉門扉大開,後頭庭院深深,想到待會兒便要走進那陌生地方應對一干陌生人,不禁手按心口。
&esp;&esp;趙野替她整整衣衫,道:“你這身衣裝夠得體。”
&esp;&esp;原婉然回丈夫感激一笑。
&esp;&esp;她身邊女子出門幹活僅限於作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