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趙玦盯著原婉然手上“橘子”，外皮教炭火燎烤到焦黑，看上去髒兮兮，碰了它指定汙手。

&esp;&esp;原婉然見趙玦一語不發，倒在意料之中。

&esp;&esp;趙玦這人遇上沒法講究的時節，那是真不講究，比如在西山，風吹雨打睡草地渾不在意。到他能講究的時節，聽下人說他偶爾親自烹茶，有時用露水，故而園裡有一班丫鬟啥活兒都不幹，每日專司蒐集露水，隨時供他使用。

&esp;&esp;這樣的人哪裡能看上一顆普通而且黑咕隆咚的橘子？

&esp;&esp;她不過客套問一句。

&esp;&esp;“好。”趙玦回答。

&esp;&esp;“咦？”

&esp;&esp;“我嚐嚐烤橘子。”

&esp;&esp;“啊，好。”原婉然本來打算直接了當遞過去，轉念趙玦到底是客，況且十指不沾陽春水，索性自個兒剝好橘子再給他。

&esp;&esp;趙玦捻起一瓣橘子吃，道：“比一般橘子甜。”

&esp;&esp;“嗯，橘子烤過會更甜，而且減了寒性，能止咳化痰。橘皮經過烘烤，還有股子清香，提神醒腦。”

&esp;&esp;趙玦輕嗅空氣，問道：“你屋裡幾乎沒有薰香氣味，可是討厭薰香？”

&esp;&esp;“倒不是不喜歡，橘子正當令，擱火盆一烤，吃著甜，聞著香，便用不著薰香了。”

&esp;&esp;趙玦慢慢咀嚼橘子果肉，不論他吃得再慢，一顆橘子能有幾瓣？終究要吃完。

&esp;&esp;他吃完了橘子，無旁的事可再俄延，便告辭離開。

&esp;&esp;趙玦步出流霞榭，走上數十來步，緩緩駐足，在皚皚紛飛的雪花中回望。

&esp;&esp;夜色裡，流霞榭院門緊閉，燈火由院牆上方微微洇出。

&esp;&esp;他微感恍惚，好似那兒是玄怪故事裡，精靈神怪變出的綺麗幻境，自己剛剛走出來。

&esp;&esp;只是他經歷的幻境不攙一點金粉玉屑，也無神女豔姬，而是撒嬌的小狗，溫暖的火盆，甘甜的橘子，以及造就這些親切光景的小村姑……

&esp;&esp;他在雪中佇立良久，趙忠向例隨伺在旁，忍不住半問半提醒：“主子，可要回去歇息？”

&esp;&esp;趙玦回神，道：“去歸去軒。”

&esp;&esp;趙忠忖道，主子這是要圓他宣稱“去過歸去軒”的謊嗎？

&esp;&esp;他暗地感嘆，何苦來，今兒在商號忙了一日，早些回居處安置豈不好？

&esp;&esp;橫豎原娘子絕不會查證主子是否去過歸去軒，人家壓根不在乎。

&esp;&esp;趙玦到了歸去軒，和池敏閒話家常，不著痕跡提起京城元宵夜，官府會施放煙火，與民同慶。

&esp;&esp;池敏對他仍舊矜持，不過不復先前惜字如金。

&esp;&esp;她說：“京城為天下首善之地，能人名匠匯萃，又是官府主持，煙火規模諒必頗為可觀。”

&esp;&esp;“池娘子可有興趣一睹盛況？”

&esp;&esp;池娘子端正道：“婦人當在家庭，少遊道路1，何況由西山遠赴京城？”

&esp;&esp;時光飛逝，過了新年，又到元宵。

&esp;&esp;當晚，歸去軒附近接連竄出多道煙火衝向天際，巨響一聲接一聲在高空砰然炸開，震人耳膜，夜幕下五光十色，奼紫嫣紅開遍。

&esp;&esp;江嬤嬤立在歸去軒院子裡，輕拍在她懷中扭動的乖乖，向池敏道：“玦二爺太有心了，為姑娘放煙火。”

&esp;&esp;池敏嗔道：“奶孃說的什麼話，二爺何曾是這個意思？不過節日放煙火，大家取樂。”

&esp;&esp;江嬤嬤笑眯眯道：“這事還用得著挑明嗎？往年別業不曾放過煙火，今年姑娘說想看但不便出門，玦二爺立馬請花兒匠2扎煙火。聽說年前臨時請人不容易，付了天價呢。人人知道這前後關聯，都曉得二爺在討姑娘歡心，不惜花大錢。”

&esp;&esp;池敏但笑不語。

&esp;&esp;江嬤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