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崇光同清風些微紅了臉,那林戶琦何等乖覺,同女帝對上眼神甚至還輕拋了個如絲媚眼,勾人似的似笑非笑,粉面含春。
&esp;&esp;好一個狐狸似的人!
&esp;&esp;“崇光,”女帝又偏去另一側,輕聲喚道,“怎的紅了臉呢,不是你愛看的麼。”女帝臉色略有狎暱,壓低聲音戲弄起他來,“還是說你只是想勾了朕的舊情出來?”她面色如何輕佻暫且不提,這話卻讓崇光一時如被定住,背後流下冷汗——女帝並不喜歡被人提起舊情事。
&esp;&esp;他實在是下了一招昏棋。
&esp;&esp;“臣侍不敢。”他也只能低著頭回話,卻也說不出別的什麼來。他這點心思已經被聖人看破了,再遮掩也是白費力氣。已經可以明斷了,身側的天子對他根本沒半點柔情蜜意。那先時的片刻溫言,不過是一時恍惚將他錯當成了二哥。
&esp;&esp;他竟忽然嫉妒起死去的二哥來。他死了,所以和前頭兩個鳳君一樣,在聖人心裡佔據了無法替代的位置,並且隨著時間推移越發地美好不容冒犯,因為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
&esp;&esp;“敢不敢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她聲音很低,在旁人看來就像是與自己的寵侍密語,“朕不會追究,你只管做你的侍君,別做多餘的事情。”
&esp;&esp;臺上杜麗娘仍同柳夢梅在一處溫存纏綿,臺下人卻是各懷了心思。女帝有些倦了,平白地在這裡應付侍君們,戲本子她也沒甚興趣。崇光猶自沉在先刻天子的慍怒中惶惑不安;崔簡剛被調戲過,此刻還無顏見人;希形戶琦只作壁上觀,陸毓銘心不在焉,倒是浪費了一臺好戲。
&esp;&esp;正謝了幕,一出《遊園驚夢》演罷,女帝便起了身,向臺上略一點頭示意,徑直離了暢音閣。剛出了閣門,吹拉彈唱的聲音還並不十分遠,她便招來身邊的長寧道:“今晚上只要趙少君侍寢。”
&esp;&esp;法蘭切斯卡一邊聽了,眉毛挑上了天去,“你你你”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你瘋啦?”
&esp;&esp;“我沒有……”女帝哭笑不得,揪了揪近衛的辮子,“我就是想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出戏聽得我心累。”
&esp;&esp;夜裡,女帝難得趕著批完了緊急的摺子,提早梳洗沐浴完了,拿了一冊書坐在東暖閣裡等崇光。
&esp;&esp;宮裡規矩,到棲梧宮侍寢的侍君們都需在後殿裡沐浴過了,換了褻衣再由內侍官引來東暖閣裡。他是習武的身子,於是腳步也格外沉穩些,大步流星走了進來,屈身行禮:“臣侍見過陛下。”
&esp;&esp;“來了。”她將書隨手放到床頭,扶起了崇光,“早些安置吧。”自轉身拉了被子來,見崇光不動,有些疑惑,“怎麼站在那裡呢?”
&esp;&esp;“臣侍應當侍寢。”他有些忐忑,以至於語氣也生硬些。若說女帝厭煩他,大約不會一入宮就去看,還給他比旁人多一倍的賞賜;若說女帝愛重他,這些天一個字也沒提過他,白日裡還敲打了一番。
&esp;&esp;君心難測。
&esp;&esp;“不用。”女帝盡力朝他笑一笑,“上來吧,總不能睡在地上。”她執了崇光的手來,避開了不去看他的臉,扶著年輕的少君上了榻,“朕是怕一直不召你,惹得你遭人非議。”她輕輕勾住年輕少君的背脊,“召了你也不是定要侍寢的,早些安置了,朕要早朝,起得也早,別短了你的覺。”
&esp;&esp;皇帝半點意思都沒有。
&esp;&esp;天子待他並非不好。他是隻在崔簡之下的少君,獨佔一宮沒有旁人同住,進宮時還專程給他獨獨封了一份賞賜,便是白日裡觸了她逆鱗也都放過去了,這時還為了他的面子召了他。
&esp;&esp;只是他想要的是二哥口中的那個陛下。
&esp;&esp;“是,臣侍明白了。”少年人的神情便黯淡下去。他剛入宮的時候眼睛還是很亮的,此時暗了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羽扇般的睫毛半掩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眼窩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看得女帝有些愧疚。
&esp;&esp;法蘭切斯卡說得對,弄他進來幹什麼。當時怎麼就一下懷疑上趙殷了呢,若不是疑了他有旁的心思,也不至於點頭把人放進來。
&esp;&esp;罷了。女帝徑自拉了被子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