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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園故舊

&esp;“真沒有?”皇帝微微瞠目,“那訊息太過突然,我收到也覺蹊蹺——他那會兒才十八呢,正是健壯年紀……”她轉而笑了笑,“罷了,我相信阿兄。”

&esp;&esp;走到如今地步也沒必要再虛言什麼——正如沉子熹上書所言,宗室凋零,天家枝疏木稀,這點璧上微瑕影響不到胞兄地位,言真語假並無差別。

&esp;&esp;外頭已全然暗下來,積雪凍凝,連帶閒雜聲響也教蓋了起來,“掌燈。”皇帝喚了一聲,抓了太妃身側的隨雲來,“殿裡溼氣重,後頭陰冷,明日去多領些炭火,謝長使仍舊回他本殿去住,不必再來了。”

&esp;&esp;燕王聞言眉頭微挑,袍袖上揚了些許,又放下,仍舊覆在另一隻袖子上。

&esp;&esp;“是,奴同郎君說一聲。”隨雲到底是謝長風身邊跟了多年的老人,聽見什麼都是一般神色,慢條斯理應了話,又領著底下人添油掌燈。能作若無其事也是一種本事……燕王眯著眼睛瞧了瞧,內室裡沒什麼多餘的聲音,外頭漸次點了燈亮起來,卻仍舊有些昏暗——自是比不過棲梧宮亮敞,透著股死氣。

&esp;&esp;那人也該放心去了。

&esp;&esp;“嗯,和春侍疾有功,回頭去朕庫房挑幾件玩意兒回去。年節底下的,也該穿得喜慶些。”皇帝慢聲道,一面同燕王往外去,順手招了如期,“你先回棲梧宮去,叫他們添了燈火,再燒些肉食作夜宵。”

&esp;&esp;“該多用些再來的。”燕王指了指內殿,“何必如此掛心?禁中法度嚴謹,訊息飛不出去。更何況,太公而已。”

&esp;&esp;“就當我是年紀大了,慈悲為懷,行不行?”皇帝低聲笑,一下想起來什麼似的,“阿斯蘭不會還在棲梧宮吧?”先前沒送他回去,弄不好他還在用酒飯。

&esp;&esp;燕王自抬腳登了宮車,“啊,那臣是不該跟著去了,耽誤陛下春宵的罪名臣擔不起,佳人難再得。”他徑自放了車簾,“臣還是回上陽宮去——”侍從乖覺,聽了地方便站起來,先行往北去了。

&esp;&esp;這哥哥,還北方有佳人。皇帝這下便想拉他回來也不好發作了,好沒奈何,“回棲梧宮去。”

&esp;&esp;老四死訊傳到幽州是十月間。胡天十月早已是天寒地凍,彼時皇帝才頭一年到塞北,一場夜裡奇襲時候中了箭不當心落入河裡,燒還沒退,迷迷糊糊聽見這訊息還以為是幻聽。

&esp;&esp;“殿下,此乃邸報,當沒有假的。”趙殷在中帳才查過了糧草儲備,將京中傳來的信念了來,“我們在幽州慢了半月,四殿下是九月中薨的,如今陛下追贈了惠王的名號,祔葬裕陵。”

&esp;&esp;“沉寺丞的長女不是剛定了老四府上……她怎麼辦呢……”少陽王在榻上翻了個身,仰面盯著帳頂,“沉子熹就這麼一個獨女,這下我不在京裡,也不好出面保他將婚事退了去。”

&esp;&esp;棉被厚重,壓得人喘不過氣。

&esp;&esp;軍中少炭火,兩個主將也不過擁著一個爐子又是取暖又是煮茶烹食。趙殷挪了坐墊去榻邊坐下,才道,“沉淑女若保著惠王妃的名號也並非全無好處。殿下,惠王既薨了,她正好以此作筏子離了名利場,還能有每月的俸銀。雖不多,也足夠她過日子的。”

&esp;&esp;這炭火裡混了些風乾的牛羊糞便,燒起來紅似晚霞,也映得趙殷面如丹朱,一身銀甲熠熠閃光。

&esp;&esp;看著也是個年輕氣盛的將軍,說著話出來倒像是操持內宅多年的老宗君。少陽王被這想法逗得笑了一聲,隨口便問:“殷哥怎麼一說到此處反畏首畏尾的?國公府缺銀錢了?”

&esp;&esp;“不缺也需省著些花銷。”本是想打趣兩句,沒想到趙殷反順著露出幾分愁色來,“家中封爵要撐排場,總少不得禮尚往來;老大自幼身子不好,時常要延醫問診,有時碰上藥材難尋,多少金銀也抵不得一回;老二倒還算省心些,可也是個頑劣的;加上前兩年為躲朝中……”他終於意識到這事不好同面前人說,尷尬住了口,“就是女侍聘來也是一筆花銷,還有未來分家,孩子們出閣……”

&esp;&esp;“又沒旁人在側,殷哥怕什麼。”少陽王只笑,“為躲朝中士族攻訐,只好做個阿兄似的紈絝子弟,身為名門貴胄的國公世子反不顧德行名聲硬聘女侍,好裝貪財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