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宮裡伺候的除阿斯蘭帶進來兩個而外,多是皇帝從御前伺候的名額裡撥出來的,以服侍之名行監視之實。這些人大多也是長安調教,這下一聽師傅訓話,個個趕忙低眉斂手,著緊收拾起果皮。
&esp;&esp;“哎,哎,老舅舅,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您可別罵他們呀。”如期嬉皮笑臉的,反捱了長安一記眼刀。
&esp;&esp;“誰是你老舅舅,胡亂攀扯,當心誤了聖人差使。”
&esp;&esp;“就去,就去。”如期眨眨眼睛,朝裡望了一眼,“萬一公子纏著呢……”那位是出了名的纏人貪歡,旁的內侍不清楚她們這幾個御前伺候的可聽得多了。她還沒說完便被長安拂塵打了一記,“今兒不會了,快些。”
&esp;&esp;實在皇帝沐浴也不需如期忙活太多,幾個小黃門便將粗使活計做了八九分,無非是叫她近身去伺候著。聖人好說話,過去看看水溫掛個衣裳就是了,底下小宮娥也都熟習著。她這下忙忙先進了耳房,試好了水溫,正好迎著皇帝過來,又上去伺候更衣。
&esp;&esp;“鸞鳳閣那的人,留一個接引的,一個奉衣的,餘下的明日早朝前叫回來。”
&esp;&esp;“哎。”如期應了聲,掛好衣裳,抹起胰子來,“奴想著問一句,您今晚上回棲梧宮嗎,鸞鳳閣那的人叫回來怕是不好叫跟來這。”
&esp;&esp;“……也是。”皇帝輕輕嘆出一口氣,“朕實在懶怠挪回去,叫他們直接回棲梧宮吧,避著人些,別走主道,免得累了端儀名聲。”
&esp;&esp;“哎。”如期應了聲道,“陛下,先頭尚服局的遣人來報了一句,李大人身量高挑,此次是挪了……”她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內殿,“挪了備給少君公子的袍服緊著改了,又將謝長使的補子綴上去才取了予李大人,可是要再給兩位公子補上?”
&esp;&esp;竟是原要做好了給阿斯蘭的。這位主兒著胡服多,本是想著需有一套常禮服才叫尚服局備下好應付宮中宴飲,沒想著這下還得後延。
&esp;&esp;“補上。銀子你讓法蘭切斯卡從朕私庫裡撥,不必走公賬。”
&esp;&esp;“哎。”如期應了一聲,沒再多問。皇帝甚少開私庫賬目,連帶著各宮的賞賜也不過是宮中份例。如今補了這一筆,無非是為了抹消一筆記檔。
&esp;&esp;那都是主子和大人謀劃的,如期懶怠深思,照舊忙手上的。耳房裡水汽氤氳,溶溶白霧順著漫上來,攜著水流輕響充塞了狹小宮室。碧落宮地方大,卻是在院子裡,空曠的院落裡植了幾棵白玉蘭,一面引了太液池的活水來造景,卻實在宮室窄小,容不下什麼人伺候。
&esp;&esp;“譁”一聲響,皇帝抬頭去瞧,原來是阿斯蘭掀了棉簾闖進來。他身上只披了件中衣,敞懷露出裡頭肌膚,瞧得如期皺眉——塞外的蠻子就是不知禮數,身子被旁的女人看光了也沒得羞恥。
&esp;&esp;“我看你一直沒出來,就來看看你……別睡著。”
&esp;&esp;皇帝給如期使了個眼色,“你先下去吧。”待妮子退出去了,她才勾了勾手叫阿斯蘭近前來,“我的小獅子,你好歹穿整齊些見女官。如期年紀小倒罷了,若是個年長些的,免不了要治你穢亂宮闈。”
&esp;&esp;阿斯蘭沒接茬,徑直走到近前邁開腿跨進了浴池,“我不會。”
&esp;&esp;“什麼不會?”皇帝挑眉,轉了一轉才反應過來,“你會也沒用,一旦敗露,侍君宮刑,女官趕出宮。宮刑你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挑著眉笑,在水下碾了阿斯蘭一腳,“邊上去,哪有你這般,沒等著我……”
&esp;&esp;“我給你洗。”阿斯蘭打斷了皇帝的話,兩手蓋上面前人蝴蝶骨,“讓他們下去等著就行了。”
&esp;&esp;皇帝受了他好意,仍舊趴在池子邊上,背對著人說話,“你這幾日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比之前更磨人些。往日也不見你這麼溫柔小意,還專到棲梧宮找我。”
&esp;&esp;“……我不知道。”阿斯蘭在皇帝后頸上撥出一口氣,“我沒想好。”
&esp;&esp;沒想好?皇帝略笑了笑懶得多說,只等他撞了南牆再伸手就是了,還能白得好處。“你想好就是。”她微微偏過頭,由著阿斯蘭伸手撩起後頸碎髮,梳攏到髮髻裡去。非沐休日,晚間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