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苦思。
&esp;&esp;夜雨滂沱。
&esp;&esp;雨水滴落,京城連綿的夏日雨總算是輕了些。
&esp;&esp;“沒想到父親年輕時也會說這等大不敬言語。”希形聽著聖人講起自己父親,不由笑起來,“臣侍在家中時父親對陛下是極尊敬的,便是哥哥們偶爾出言不當也要叫父親罰了家法。”
&esp;&esp;“到底那時他年輕,氣勢也盛些。”女帝笑,叫人留了棋盤,“他算得清正,在什麼境遇下都折不斷的,你便是少他那點子氣性同膽量,這才投了子。”女帝拈起棋子,又擺回先前的死局,“哪裡就一線生機都沒有了呢。”
&esp;&esp;“陛下別說笑,”希形直搖頭,“臣侍看了好幾遍的。”
&esp;&esp;天子拿了一枚黑子,“有時候並非保全全域性才是唯一出路。”她放到一處,一時間黑子斷尾,失了一臂,卻如同煥發新生,又有了些出路,“他敢於用南安沉氏全族作賭注,可不是什麼古板的老儒生。”說到底,為相之人,有幾個是真的好相與的,那時候還有幾分年少氣盛,到了這三十年後,也早成了人精了。
&esp;&esp;“對臣侍可不是這樣。”希形一下興起,又順著女帝給他破的局落下子來,“每日裡不是督促臣侍讀書便是訓導臣侍以功名為重,滿口的經世致用,還為臣侍尋了劉中書的小姐說親,可不像陛下說得這麼有趣。”
&esp;&esp;少年人託著腮看天子,眼珠子亮晶晶的,在臉上一轉便是幾分機巧。
&esp;&esp;真是……怎麼沉晨生出這麼一個小子來。
&esp;&esp;“他是你父親,哪有在親子面前不立威的。”女帝無奈伸手越過棋盤去捏他的臉。少年人才到了青蔥時候,臉上嬰兒肥都沒褪盡,雖然是一派竹子似的清瘦身形,臉上卻仍舊軟得很,“你見了他可別說是朕告訴你的。”
&esp;&esp;“臣侍不說,”少年笑道,“那陛下能不能和臣侍說說,後來這個千秋怎麼樣了?陛下騙了小郎君的心思,該不是全不負責了吧?”
&esp;&esp;“他啊……”皇帝笑了一聲,“他根本不知道朕當時回不了京,朕便尋了這個由頭將他交到了燕王府,是如今的燕王妃替他安排了燕王府裡伺候茶水的差事,想著日後配個好人家的姑娘,放出去過平實日子的,若實在不行,待朕穩定了也可做個小侍。哪想到他藉著入宮伺候燕王的機會,勾上了先帝呢。”
&esp;&esp;女帝便看著希形那雙眼睛越來越大,黑白分明的珠子裡溢滿了不可置信:“可是……若是臣侍選,大約還是想要陛下垂憐的。”
&esp;&esp;“你是膽大妄為,你父親都為你說好了親事還要自己求了入宮,他要的可是榮華富貴。”女帝好笑得很,“哪像你似的,你出生時候你父親可以說是官運亨通,在刑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幹滿了三年,剛為了襄王案調任大理寺少卿,自然只想著怎麼快活怎麼來,他想的是怎麼爬得更高,比起前途不明連京城都回不了的少陽王和一個燕王府伺候茶水的近身侍官,自然是皇帝后宮的侍君更好了。”
&esp;&esp;那可是近在眼前的飛黃騰達。就算皇帝年紀太大了不可能再有皇嗣,做一個侍君的日子也要比做侍官舒服得多。
&esp;&esp;“陛下……那該不會……”他怎麼說也是權力中樞長大的,自然便聯想到許多陰私故事來。哪知女帝拿宮扇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沒那麼多陰謀陽謀的,他入了先帝后宮,做了個夜者,倒也得寵了幾日,不過很快就被先帝忘了。”先帝后宮的貌美少年不知凡幾,最後那些年又亂得很,想要長寵不衰實在是很難的。
&esp;&esp;失寵又沒背景的低位君侍,又同少陽王和燕王有千絲萬縷的聯絡,沒幾天便悄沒聲息“病逝”在宮裡了,都不知道是誰出的手。可憐他聰明反被聰明誤,沒看清真正的局勢。便是女帝當年有心憐他,也終究是他自己選了這麼一條死路。
&esp;&esp;錦帛動人心,富貴迷人眼,不外乎如是。
&esp;&esp;見女帝眼底有些哀嘆之色,少年人趕緊地陪了笑坐來天子身邊,“陛下可不要忘了臣侍啊。”他抓著皇帝的袖擺搖了一搖。天子今日穿一件掐銀絲的白綃半袖褂子,透著裡頭的藕粉主腰同白裙,清淡得很,叫他一抓袖擺,那點嘆息便成了柔和的寵溺,“你倒機靈得很,哪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