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茜越是走近,就越是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她不能像對待尋常孕婦一樣給宋思阮檢查有沒有流產的跡象,那就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這位“肇事者”。
“徐醫生,我的肚子好像有點不太舒服,麻煩你幫我檢查一下。”宋思阮說著話,目光卻若有似無地瞥過餐桌上那一盅魚翅羹。
這下徐茜明白了,順著她的話往下問道:“覺得不舒服之前,你有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有的有的……”連顧老太太都站在宋思阮這邊了,宋元康自然也不怕再得罪莫豔芳,積極挽回著自己好爸爸的形象,“剛才傭人端魚翅羹上來的時候,我就見思阮喝過兩口。”
其實根本沒有親眼瞧見這回事,宋元康只是見宋思阮的碗裡有被舀動過的痕跡,這才添油加柴說的這些話。
徐茜起身,走到餐桌前端起了宋思阮的碗,她對於藥品的敏感程度雖然不像藥理學家那般,但畢竟也是在婦產科有了一定造詣的資深專家,不消片刻就判斷出來。
“這碗魚翅羹裡有不少流產藥的殘渣。”
“你、你說什麼?”
“確實是米非司酮跟米索前列醇這兩種藥物,不過米非司酮的成分相對居多。”徐茜解釋道,“顧奶奶,您可能不太清楚,米索前列醇是一種前列腺素類似物,主要的作用是刺激子宮興奮,宮頸軟化,加速孕囊從身體裡面排出,米非司酮才是真正會對胎兒造成不利影響的,這兩種藥物一多一少,很明顯,是往這湯盅裡下藥的人並不想宋小姐那麼快就起反應,不過她的體質大概要比其他孕婦來得更敏感一些,所以才會提早產生腹痛的反應。”
顧老太太雖然早已想到過這種可能性,但這跟親耳聽徐茜說出來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這可是在她顧家的勢力範圍之內,兒子的家裡,孫子的婚宴,居然都有人動起這種歪心思,試圖對她顧家的子嗣不利!
“給我查!”顧老太太猛敲柺杖,只丟下了這麼一句話。
莫豔芳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若不是因為宋思阮突然喊起了肚子痛,她放在魚翅羹裡的流產藥根本就不會被人給發現。
可這個姓徐的醫生又跟顧家關係匪淺,深得老太太的信任與喜愛,她也不能隨便說人家是信口開河……
莫豔芳想了想,作為主人家只得站出來表態說話:“是該好好查查,這個下藥的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完全沒把我們顧家放在眼裡啊!劉媽,你現在就去給我查,今天早上所有進出過廚房,接觸過這碗魚翅羹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
被喚作“劉媽”的傭人應了一聲,很快就去廚房裡調查了。
莫豔芳又賠笑著看向顧老太太:“媽,您放心,這件事情既然是出在我們家裡的,我就一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給我交代做什麼?”顧老太太的語氣不冷不熱,“要給,也應該是給思阮交代,今天的事情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要她一個長輩給宋思阮那種小輩交代?
老太太這是故意在打她的臉嗎?
不屑歸不屑,莫豔芳自己心裡也知道,剛才她硬是要把宋思阮送回家的舉動已經引起了顧老太太強烈的不滿跟懷疑,只得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劉媽去廚房盤問片刻,不多時,便帶著幾個接觸過魚翅羹的傭人回來了。
那些出入廚房,端茶遞水的,都是些剛來不久,也沒見識過什麼大場面的傭人,一個個都被嚇得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裡大氣不敢出一聲。
劉媽朝著眾人頷首示意,道:“三太太,已經按照您的意思盤問過了,她們幾個都不承認自己往宋小姐的魚翅羹裡下過藥,我也順便搜查了一下她們住過的房間,確實沒有在裡面發現任何藥瓶子或者藥品之類的東西。”
既然是下藥,總不可能一次性就往宋思阮的碗裡下全部的流產藥,或多或少,會在自己身上以及所到之處留下一丁點細微的痕跡。
傭人們也忙不迭地跟著喊冤:“三太太,我們真的沒有往宋小姐的湯盅裡面下過藥啊!”
“是啊,三太太,宋小姐今天才是第一次來家裡,我們根本連她長的什麼樣子都不認得,又怎麼會往她的魚翅羹裡下流產藥呢?”
那麼重要的流產藥當然不是傭人下的,而是莫豔芳親自下的。
她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嗯,那你們有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去過廚房,能提供有用線索的話,我自然也會給你們相應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