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方向傳來，正因修煉疲憊，拿本書放鬆心情的張家全不禁側目，就見老方一臉失色地小跑過來。

相處多年，很少見過對方如此失態，張家全不禁心神一緊。

“大人，事發了！”來到身邊，老方低聲道。

手中書本扔在桌上，張家全豁然起身，雙手撐著桌沿，手背青筋直冒，雙目瞪大，急促問道：“確定？”

老方：“宮裡傳來的訊息，說是大太監童揚親自動的手，一掌將那位的心臟震碎，如今屍體擺在寢宮之內。

太醫，輪值的宮女，寢宮外的侍衛都被太后下令砍了個精光，訊息暫時沒有洩露，但隱瞞不了多久。”

張家全的瞳孔幾乎收縮成了針眼，因內心受到的強烈震撼，終年枯井無波的臉都漲紅了幾分，呼吸顯得十分紊亂。

這幅樣子落在老方眼裡，亦令他大為感慨，從未見大人如此失態過。但他更明白，這個訊息意味著什麼，心中除了最初的震撼外，湧起的便是無以復加的狂喜。

走到了窗前，張家全的瞳孔卻無焦距：“童揚兩代為奴，自幼時便跟在先帝身邊，先帝走後，對那位也是忠心耿耿，怎會是他？會不會有詐？”

事關重大，擱誰都會再三懷疑，越是期盼發生越是不敢相信。

老方走到張家全身後：“訊息是劉太醫臨死之前發出來的，他親手驗過那位的屍體。劉太醫的忠誠無需懷疑。

何況，我們在宮廷侍衛中也有內應，那人聽到動靜趕到寢宮時，看見東周大帝的心臟被洞穿，任誰都是必死無疑。

這二人費了我等多年的苦心才安插進去，事前堵住了他們背叛的可能，總不至於二人一起說謊吧？”

聞言，張家全的下顎繃了om繃。

誠如老方所言，安插那兩人，節度使府花費了不知多少代價。尤其是劉太醫，其中還有一定的機緣巧合，方為他所掌控。

二人是他埋在宮中的暗棋，沒有重大事情不會聯絡，這十幾年來也就聯絡過兩次，不可能同時暴露。

更不用說，東周大帝慘死的畫面，被很多人親眼看見，根本做不得假。

張家全的喉嚨劇烈聳動了幾下。這些年別看他雄踞一道，但面臨的壓力只有他自己能體會。

那位東周大帝野心勃勃，且手腕過人，遠勝先帝，再給對方足夠的時間，自己未必還能擋住對方。

乍聞東周大帝被殺，驚喜有之，可更多的，卻是一種張家全自己都無法形容的深深恐懼。

恐懼，驚悚！

恐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東周大帝被殺之前，他曾提前得到過訊息，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在三年前，對方就已秘密找上了自己。

沒有對方的策應，衛羽道在這三年頻頻遭受朝廷的壓迫，絕無法像現在般平穩。

半個月前，那個人傳來一封書信，說東周大帝將崩自己做好準備。

得益於此前有限的接觸，張家全固然不相信，但內心也隱隱有些期待和顫慄，可他萬萬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那個人掌控的力量究竟強大到了什麼地步，連堂堂一朝之尊，手握東周乾坤的東周大didu說殺就殺？

童揚服侍了兩任帝王，幾乎一輩子都待在宮中，甚少與外界接觸，難不成童揚是他的人？

張家全當然能想到，要埋下童揚這種暗棋，所需調動的能量和有多大，他連埋一個太醫都差點禍及自身，這就是差距！

無端的，張家全產生了一種與虎謀皮的感覺，通常都是他謀奪別人人忌憚，如今他同樣忌憚另一個人，一個不知真面目，亦不知身份的人。

房中的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炭火的熱意讓張家全呼吸困難，伸手開啟了窗子，猛吸一口屋外的寒氣，才令他好受了一些。

站在身後的老方問道：“大人，要不要依計行事？”語氣顫抖著。

東周大帝被刺殺，等到訊息傳出，東周皇朝必定大亂。

各種因東周大帝的存在而暫時被強壓的矛盾，勢必將一一反彈，朝廷內部那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利益集團，彼此的生存和發展，鐵定會上演一場血腥爭端。

屆時朝廷自己都是一盤散沙，又如何掌控本就處於分裂邊緣的東周？朝野不穩，時局動盪，正是類似張家全這種節度使大展宏圖的好機會。

籌劃了那麼多年，如履薄冰了那麼多年，不就是今日嗎？

老方眼神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