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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思考

了秋天成熟,剝下發黃的植物外殼,收集裡面柔軟的草芯,加上鬆軟的獸毛和枯草,相當於在木屋夾層裡安裝了一道隔熱層。

天黑了。

這裡沒有任何一種娛樂專案。

往火塘里加了幾塊木柴,黑沉沉的屋子裡多了些明亮光線,搖搖晃晃,在牆壁上照出沉默的人影。

抬起手,摸到了臉上粗糙的面板。十六歲的天浩正處於發育期,雖然沒有鏡子,他還是憑著雙手緩慢的觸控,感受著自己削瘦的面頰,略有些外凸,幅度卻不是很大的顴骨。眉弓很高,搭配著高挺的鼻樑,符合曾經那個時代的人類審美標準。吞嚥口水的時候喉結在滑動,堅硬的牙齒表明鈣質吸收效果不錯,舌頭對食物口感的判斷也符合基本味覺標準。

這具身體不屬於我。

但現在,他就是我。

文明時代的我已經死了。戰爭毀滅了一切,基地裡的倖存者寥寥無幾。在最後的日子裡,最後的戰士被技術手段封存起來,包括天浩在內,只剩下記憶,還有基因。

培養艙是他對文明時代記憶的最後片段。潔白的橢圓形,長度為十五厘米,除了基因活化因子,其中填充了維持細胞生存的營養液。

基地毀於火山爆發,建造基因庫的時候已經考慮過發生這種災難的可能性。多達上萬個培養艙的保護措施被啟用,它們像一顆顆白色炮彈被彈射到空中,在自動旋翼的幫助下緩緩降落。

在那之後,天浩陷入了長時間的記憶空白,直至再次甦醒。

他感覺自己像一隻童話故事裡的史萊姆……不,那時候的自己就是一隻史萊姆。軟軟的,黏黏的,一團粘在破損培養艙內壁上的爛泥。如果一定要用某種東西作為對比,變質發臭呈灰黑色卻保持著足夠溼度的爛雞蛋,這個比較貼切。

天知道培養艙砸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到底經歷了什麼。地震?還是海嘯?總之它出現在地表,而且嚴重受損。本能意識清清楚楚告訴他:二十四小時內必須找到寄生物件,否則死。

天浩是屬於這個男孩的名字。他碰巧的那個時候走過來,看到破損的培養艙,彎腰撿起,然後……我變成了他。

他第一次覺得選擇是如此重要。在這個男孩出現以前,兩隻鋼喙雞從培養艙旁邊走過,還來了一頭兇狗。儘管距離最後時限只剩下四小時二十二分鐘,他還是強忍著活下去的衝動念頭,強迫自己等下去。

我進入了他的身體。一部分透過面板表面進行滲透,一部分直接鑽進鼻孔,寄生體與宿主之間的融合時間為二十三分四十七秒。想要達到最好的效果,融合時間必須達到四十八小時。但是天浩計算過,這是宿主可以承受的時間極限。

寒冷環境下,長時間保持僵立不動非常危險。再這樣下去,宿主會被活活凍死。

融合時間不足的後遺症在宿主身體開始活動後顯露出來。天浩被那頭幼年獠齒豬面前顯得很狼狽,手忙腳亂,連續兩次失手,佩刀沒有準確命中目標。不過還算幸運,第三次攻擊,幹掉了那頭豬。

無論鋼喙雞還是兇狗,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與宿主之間達到這種契合度。

畢竟,我們都是人類。

雖然我的年齡可以成為他的曾曾曾曾……祖父。

從我決定進入培養艙到現在,究竟過去了多少歲月?

幾百年?

還是幾千年?

這是一個很難找到正確答案的問題。天浩只知道:培養艙雖然加裝了多臂式機械足,卻無法像其它交通工具那樣,擁有長距離移動能力。大部分儲存能量都供給了艙內物質,它的極限移動距離最多不會超過五十公里。

基地建造的位置在溫帶。歷史資料表明,此前沒有任何一年的氣溫會下降到這種程度。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天浩,也就是自己寄生的這個宿主,透過讀取他的大腦記憶,目前所在的位置距大海不遠。

基地的位置應該在內陸才對。

首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就是營養。

在天浩的腦海當中,原本屬於宿主的思維裡,“食物”兩個字佔據了最多的思維成份。不僅是他,寨子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少有真正吃飽過的感覺。附近山林裡的動物雖多,卻很難捕捉,其中更有兇殘嗜血的猛獸。

他目前需要少量,多次的進食,而不是像傳說中的饕餮那樣,一次性把所有食物吃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