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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日本人還想著維護自己的偽善形象

我悄悄地走過去,假作繫鞋帶似地蹲了下來,把這張紙稍稍折了一下夾到了參加救護隊培訓時用的筆記本里。出於直覺,我很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家裡人的目光,直到上了電車後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開啟細細看了。我不由得有些後悔,那些殘酷的現實本是我無法承受的。

和慘烈的現實比起來,此時簌簌發抖的我不得不承認政府粉飾太平的報道要容易讓人接受得多。至少聽了電臺裡的新聞,人們會打心眼裡相信,只要世界各國都站在中國這一邊,只要大家團結一心共同抗戰,日本人肯定能被趕出中國。可是看了戰報,這種堅信就被一錘子擊碎了,而且是碎成了渣渣,再也拼湊不出完整的信念。此時的我,就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目瞪口呆地癱倒在座位上,連電車到站也渾然不知。

一雙手把掉落在地上的文稿紙撿了放到我手中:“小姐,你沒事吧?”

我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末了突然看到眼前熟悉的景物,趕忙一把抓起書包,頭也不回地衝下了車。可就在一秒之後,我卻後悔了。因為我看見了車窗裡一閃而過的臉,那樣高的身材和那樣清雋的一張臉絕不可能認錯,再加上那熟悉的聲音,我可以百分之百篤定,那是失蹤許久的時譯之。我來不及檢視記憶裡的片段,便拔腿去追電車,不過司機似乎心無旁貸,車子漸行漸遠,終於在視線中消失不見。

我在心裡暗罵,時譯之這個傢伙絕對是認出我了。所以一認出我,丫就躲到人群裡假裝不認識。剛才他肯定是湊到車窗前觀察我的反應,從這些蛛絲馬跡來判斷,這傢伙心裡絕對有鬼!

我有些氣惱地久久停在原地,懊惱之情就像是長江之水奔流而來。剛才我若是能夠抬頭看上一眼,如果那時候能認出他來,現在就絕不至於這樣懊喪。我要是料得不錯,在這種緊要關頭時譯之突然出現,那就意味著他和顧作言以及他們背後的勢力要有新動作了,而如今我倒是很希望他們能做些什麼一次打擊日本人的囂張氣焰。

我平日裡對政治不感冒,但並不意味著我心裡什麼都不明白。我對顧作言的懷疑由來已久,再加上之前的幾次偶遇和後來的失聯,就是傻子也曉得他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也許是出於感激,也許是因為我已經把他當作了朋友,這些事我一概沒有向任何人提過,就是和衛二月在一起的時侯,也默契地閉口不提。但是!這事實就是客觀存在的,經常在午夜夢迴的時侯讓我深深猜疑。過了許久,我才把自己從懊喪的情緒裡拯救出來,我滿不在乎地安慰自己,哼,有什麼了不起,如今咱也是能為國做貢獻的人了!

幾天以後,急轉直下的戰事替猶豫不決的祖父做了決定。古語說“飽暖而思**”,也就是說吃飽了穿暖了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才會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等到了連生存都有問題的時候,身外之物自然能一併拋卻了。

因為聽說日本人已經打到了黃浦江上,整個上海一夜之間就陷入了驚恐之中。祖父不及多想就下了決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還是聽父親的話舉家搬到租界去。不到半天的時間,逃難所需的一應物資就被整理出來了。祖父有自己的原則“除了那些必要的和祖傳的寶貝,其餘的東西都留在大宅裡”。

同樣的,他仍舊保留著堅定的“革命樂觀主義情緒”,認為這仗打不了多久還是要回來的。所以特意花大價錢僱了一個“要錢不要命”的“紅頭阿三”留在大宅子裡替我們守護那些帶不走的家當。所謂的“紅頭阿三”其實是上海人對於印度人的形象稱謂,因為他們常年包著紅頭巾,所以這種稱呼便不脛而走,反倒替代了印度人本來的稱謂。“紅頭阿三”通常承擔著以下這兩種職責,其一是巡捕房的打手;其二則是看門人。普通的老百姓在他們手裡吃了不少的啞巴虧,但是政府和租界當局卻對他們信任有加,所以“紅頭阿三”在上海的名聲一直不大好。

不過和窮兇極惡的日本人比起來,“紅頭阿三”的形象便要可愛許多了。用形象的說法來說,一種是敵我矛盾,另一種是第三世界貧苦大眾的內部矛盾,這其中的親疏之別還是分得清楚的。祖父和新請來的“紅頭阿三”牛頭不對馬嘴地溝通了許久,最終還是我的英文派上了用場。在傳達了一些重要的交代以後,祖父才帶著大家依依不捨地離開。

說是“逃難”,要輕裝簡行,其實還真沒輕到哪裡去。祖父坐了二伯母家的汽車,其他人兩兩則坐著黃包車,還有後頭僱來的好幾輛貨車載著用大木箱打包起來的家當,組成了一組不小的車隊,浩浩蕩蕩地朝著我們的新住所去了。中國人歷來把喬遷新居視作是喜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