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有些扭捏地懇求道:“我想,你認識的人多,路道也廣,不知道能不能幫忙打聽一下訊息。”
二哥眉開眼笑,似乎我的低眉順眼讓他很有成就感:“你果然有求於我,不錯嘛,現在也知道要求人就得恭維一下啦。好吧,既然是媽交代的事,我肯定會替她辦好的,你就放心吧。”他說完了也不走,就這樣上上下下、目光銳利地把我打量了一遍:“聽說,你和曹遇安吵架啦?”
我氣結:“誰那麼無聊,背後說人閒話?”
二哥神秘兮兮地笑著:“我是怎麼知道的,那你就別管了。不過看你緊張的樣子,這訊息應該就是千真萬確的了。然然,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像是曹遇安那麼優秀的男子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去招蜂引蝶,那些狂蜂浪蝶也是會自己送上門來的,所以,這事避免不了,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了,到時候,這個曹夫人的頭銜總歸是你的。”
我看著他,總覺得這樣的口氣這樣的笑容顯得十分虛假,曾幾何時,那個正直不阿的朱啟智竟然成了如此油滑的人了?
我生了氣,口氣自然不善:“像你這樣的生意人真是唯利是圖,大概在你眼裡,只有錢才是最重要的!”我瞪他一眼:“可是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就願意眼睜睜地看我跳進火坑?算了,感情的事情我會自己好好考慮清楚,就不勞你擔心了。你工作不是很忙嘛,那就快回去處理吧,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我說著便要轉身離開。二哥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用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聽得見的聲音說:“剛剛我的話說得不好聽,但是話糙理不糙。現在這時候你要是能找到曹家這個大靠山,也就不用擔心會被這場戰爭所殃及了。”
我用力地掙開他:“我不稀罕。我情願和這個國家共存亡,我心甘情願。”
“等等”,二哥在身後叫住我:“你難道忘了今天為了什麼事來找我的麼,你先在這裡等一會,我問到了訊息就同你說。”
我依言在貴賓室裡坐了下來。二哥出去了幾分鐘後,一個燙著油條辮的小姑娘給我送了一杯咖啡進來。透過落地玻璃望出去,銀行果然比平日裡要忙碌許多,來來往往的人幾乎不曾斷過。還有好些神情緊張地跑過來,把存在保險櫃裡的東西一併取走,看樣子是要舉家離開的。我想到二哥信誓旦旦的話,看起來也不像是假的。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二哥神情嚴肅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見到他的樣子,心裡已經湧上不好的預感:“怎麼樣?是七爺爺家出了什麼事麼?”
二哥搖搖頭:“還是那句老話,我打聽到了兩個訊息,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我不假思索:“在這個充滿了悲劇的時代最稀缺的不就是好訊息嘛?”
二哥的嘴角挑了挑,雖說是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但看著卻甚是蕭索無奈:“好訊息是七爺爺家的幾個孩子都沒事,家裡人怕長沙守不住,很早就把他們送到株洲鄉下去了。”
右眼皮不由自主地重重一跳,我一開口,聲音出奇地暗啞:“你只說孩子,那麼七爺爺呢?七奶奶呢?還有叔叔伯伯們呢?”我一邊問著,口中卻是一鹹,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是淚流滿面。
二哥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精緻的袖釦,看上去一派氣定神閒。但我卻沒有忽略掉他太陽穴處凸起的青筋還有微微聳動的肩膀:“七爺爺和七奶奶年紀大了,火燒起來了以後他們沒有及時跑出來,就因為缺氧昏迷了。大伯父不聽勸阻衝進去救他們,也沒能出來。家裡剩下的人沒辦法只好往湘潭的方向走,沒想到被逃難的人流給衝散了,除了小姑姑被當兵的救了,其他人都杳無音信。”
我寂靜無聲地哭著,最後哽咽起來。二哥見我傷心終於不忍:“你放心,我還在讓人打聽訊息,他們只要沒死,很快就能找到的。”
我傷心至極,雖然這個七爺爺我並沒有真正見過,但是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卻是割裂不斷的。認真想想,他也算是開戰以來第一個死去的親人。他死得那樣窩囊,竟然和日本人沒有關係,而是因為自己人的一把大火。
二哥沉默地等著我的情緒平復下來,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不過這件事爸爸和大哥都刻意瞞著媽,所以你無論如何都要瞞著她。”
我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忍下就要決堤的眼淚:“好,我不說。”
我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而後是一個晴空霹靂般的訊息:“大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