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順著我們臉頰躺了下來,連眼前的場景和人物也都變得模糊不清。我知道這次的手術性命攸關,更會影響到全家人的安全。我顫著聲對曹無險說:“你看,我沒騙你吧,太長時間沒有拿手術刀,手都生了,這臺手術不是我不想做,而是根本就做不了。我看你那麼在乎傷者的生死,那你就該去找一個真正的大夫來。”我看著他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又說道:“你知道我大可以陽奉陰違,我真的是為了傷者的安危。”
曹無險難得嚴肅,他一雙漆黑的眼眸冷冷地覷著我,整個人顯得氣勢迫人。他的語氣也不見平日裡的輕佻隨意,帶著讓人不敢違逆的的力量:“我把話撂在這裡了,沒有別的醫生,就你一個。這件事一定要保持高度的機密,比起洩露機密,反倒是手術失敗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臉上一滯,嘴上說:“沒想到曹先生是這麼對待”心中卻道:“看起來你們一家人都是喜歡強人所難。”
曹無險卻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呵呵,朋友!不曉得是我記性不好還是朱小姐記差了,我可從來沒有提到過‘朋友’這兩字。現在躺在手術檯上的這位仁兄,非但不是我們的朋友,還是害死了好幾個我好幾個朋友的罪魁禍首。我現在想要救他是因為想要從他嘴裡撬出我們需要的資訊。但這事一定要做的隱蔽機密,要是日本人知道了,說不定會怎樣瘋狂反撲。所以我才說情願他死也不能洩露半點訊息這樣的話。這些道理再簡單不過,我以為不說你也會明白,沒想到你可不及我想象中那麼聰明,一定要我把話說得那麼明白。那好吧,我現在說清楚,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我咀嚼著曹無險話中之意,無論是邏輯還是情理都完全沒有問題,我搓了搓手,對他說:“請允許我冷靜幾分鐘,等我調整好狀態,一定保證他死不了。”
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調整完狀態的我竟然順利地把這臺手術完成了。留在傷者體內的子彈被取出了之後,曹無險很是嚴肅認真地對著彈頭端詳了許久:“嘖嘖,日本人還真是心狠手辣,就算是自己人,殺起來也是絲毫不留情面。要不是我帶人及時趕到,這個怕是已經被打成了篩子,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累得幾乎立刻就要虛脫了,於是小聲告訴他:“今天手術這麼順利並不是仰仗我的醫術,全是因為你的努力。現在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履行你的諾言,將我的家人徹底從危機中解救出來了?”
曹無險則是送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唔,果然還是太年輕,一點心事都藏不住。雖然你不相信我的為人,我卻是會信守諾言的。你還是快點把這身血衣換掉吧,回家看一看就曉得我此言不虛了。”
我不疑有他,略作梳洗以後便在曹無險手下的護送之下回了家。當汽車拐進那條熟悉的小路時,我已經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靜謐。夜如此濃重,更襯得我步履沉重。
我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鑰匙,門還是那扇門,匙孔也還是匙孔,可因為緊張卻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了。我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到曹歪著頭,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看著我:“怎麼,不敢進去?要不要我幫你?”
我一咬牙,搖了搖頭,手上一加力,門就應聲而開了。門裡是濃的化不開的黑,更沒有一個人回應。唯有餐廳裡一盞孤燈亮著昏暗的光,一張紙被壓在玻璃杯下:“囡囡,我們先走了,曹先生說安頓好我們就會帶你來和我們會和的,你千萬不要擔心,萬事以照顧好自己的安全為要。”
我看到最後的落款“媽媽”,突然悲從中來,眼角抑制不住地抽搐,眼眶瞬間便紅了。可一思及二哥的處境,又從悲傷轉為了悲憤。我不知二哥是不是知曉這些變化,是不是終止了和日本人之間的不公平交易。但日本人的狡詐毒辣又是舉世皆知的,他們又豈會白白放走了到手的肥羊?!從我被曹帶走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幾個鐘頭,我想,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二哥,然後再從長計議。
曹無險見我一臉焦灼,倒也不隨便插話,只用一種玩味的目光審視著我。末了才說:“你可別用這種小狗似的可憐兮兮的眼神瞧我,我可不會隨便動惻隱之心。”
可嘴上這麼說,他的表情卻洩露了他的關心:“唔,不過你要是答應我繼續提供幫助,我還是會替你打探你二哥的行蹤的。你要知道,這偌大的上海灘,我的資訊網可算是數一數二。我的靠山想必你也知道,就算日本人如何厲害,量他們也不敢真的和美國人撕破臉。”他側頭看到我一臉憂心忡忡,便補充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就算我不出手,以你哥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