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激動地握住我的手：“要說到聰明還是二月最聰明瞭，我們現在就這麼辦。你們快給我化妝，越誇張越好，叫他們完全認不出我來。”

我和christina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化妝品替她畫了個豔麗的妝容，為了讓五官的變化更明顯些，我還特意剃掉了她本身的眉毛畫了一條弧度極陡的挑眉：“這個可是好萊塢女明星最喜歡的妝容了，小姐還滿不滿意？”

璐璐得意地望了望鏡子中的人，高興地道：“好了，就差做個頭了，我們三個不如都喬裝改扮一下，這樣也好求個安心嘛。”

我和christina拗不過她便同她一起走進了美髮廳。上一次出入這樣的場合還是為了和曹遇安一同出席衣香鬢影的舞會，如今想來卻已恍如隔世一般。我看著自己一年多來肆意生長的長髮落在地上，出現在鏡中靚麗清爽的短髮。髮尾向外捲起，正是時下最時尚的樣子，果然一年多的與世隔絕許多事情都已經無可避免地改變了。

等我們出了美髮廳，時鐘也已經指向了十二點。璐璐顯然是有些心神不定：“我們去坐7路電車吧，下車以後坐黃包車十分鐘的功夫就能到訓練營了。”

我拉住她：“已經那麼晚了，你不餓我都已經餓了。旁邊那麼多有名的參觀，我們去吃碗麵再回去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璐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一點頭。christina卻突然說道：“你們先去幫我點一碗蝦子素澆面，我去前頭國際飯店的西點房裡買些好吃的。”

璐璐輕輕地嘟嚷著。顯是有些不滿：“我們是要回去覆命的，又不來這裡軋馬路的。你說吃麵也就算了，還去買什麼西點做什麼。”

我笑著安撫她：“等回去以後，你看誰吃的多。回了訓練營，這繁華的上海灘可就和我們沒關係了，別說christina，連我也想多待一分鐘都是好的。”

我拉著璐璐朝麵館走去，可是心裡卻再清楚不過，christina肯定是同那個侍應去交換情報了。待會回到寢室之後，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拷問拷問她，或許還能夠知道曹遇安的近況。我心中突然湧上一種鈍鈍的痛意，與曹遇安分別的時間越久，我就越會回想起自己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許多細節我過去從未在意，如今想來他對我的好總是被我忽略，而我卻常常被表面的事物所欺騙，總以為他對我好不掛心。要不是他屢次出手救我，我根本不可能好好地在訓練營中生存著。

璐璐見我神情憂傷，便問道：“二月你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現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搖搖頭：“這兩天的事情實在太過紛繁複雜，如今曹校長還未痊癒，我們的結業考核也不知會不會延期，所以心中有些憂慮罷了。”

璐璐也嘆了口氣，我瞧她的神情語氣，看來也是出於真心：“是啊，出了那麼多事，是非對錯有時候我都快分不清了。以前一直憋著一口氣，雖然現在艱難，但只要好好練習、順利結業，以後就能為黨國效力。”她喝了口麵館的大麥茶，似乎有些燙口，眼圈微微一紅：“不說什麼雄心壯志，我的家裡人在這場戰爭裡死的死、失散的失散，我竟連一個親人也找不到了。所以我苦啊，恨啊，就想著要多殺幾個日本人為他們報仇。昨天和曹校長留下來抗敵的時候我都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了，這麼去見死去的親人我才好有個交代。”

我將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你心裡的苦怎麼不和我們說，可是我瞧你似乎更關心著共黨的下落。”

璐璐搖搖頭，神情和語氣裡都是苦澀的味道：“其實這次能歪打正著抓到日本特務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可是安主任她”璐璐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袒露心聲的談話便戛然而止：“但是安主任和曹校長都說了，我們要成為合格的特工，就一定不能帶著強烈的個人情感。只有我們能夠心無旁騖地執行任務，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我沉默著不會該如何回答她，幸好正在此時我們點的面端了上來。麥子的清香混合著澆頭的香味讓人食指大動，我努力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好啦，先吃麵，吃飽了就不會難受了。”

我和璐璐各懷心事地吃著面，竟然連素日裡最喜歡的蝦仁面也讓人吃得有些難以入口。外頭天氣陰陰的，看著想要下雪的樣子。christina從外頭進來，便跟著灌進了一陣冷風。

她高高興興地將手中的甜食放在了桌上：“剛出爐的蝴蝶酥，待會可以帶著路上吃。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樣子這面才剛上，我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