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餒的病例單,錚鳴說要查一下他的血常規報告。”兩人目的地基本相同,聊著聊著就並肩走到了一塊。
聽到越和那邊壓抑著咳嗽了幾聲後,瞥了他一眼,隨口說,“身體不好就別瞎走動了,以後這種活兒使喚藍池來就行了。”
“我沒事兒,老毛病了。”越和笑道,“況且老是使喚藍池也不是個事兒,他也挺辛苦的。”
段裴景“嗯”了一聲,沒有繼續答話。
越和餘光瞥見段裴景手裡的白色保溫袋,不知想到什麼,笑容淡了些,半晌後,才道:“……你還在每天給江餒送粥啊?”
“是。”段裴景道,“他不愛吃肉,我找人給他煲了點海鮮粥。”
“不……倒不是因為這個。”越和笑笑,“算了,沒事——到了,那我先去找人拿單子,你去看江餒吧。”
段裴景:“好。”
他邁步往前走了幾步後,越和的聲音再次在背後叫住了他:“對了,段組長。”
段裴景疑惑地轉頭:“怎麼了?”
“……”越和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注意休息。”
段裴景愣了一下,旋即擺擺手:“我會的。”
話畢,兩人分道走遠,越和的聲音沒有再繼續傳來,只有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等腳步聲消失後,不知何時,原本已經停了的雪,再次從一望無垠的天際邊緣,飄落了白色的雪花。
他知道越和的話是什麼意思,或許在所有人的眼裡,他無時無刻泡在醫院跟工作裡的這種行為,確實有點嚇人。
畢竟哪個正常人能夠做到連著睡覺基本全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單位的工作狂?
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段裴景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的狀態,但他沒有辦法。
這六個月來,他只要稍微有一絲鬆懈,就會不斷做噩夢。
他夢到江餒死在他的眼前,對方滿身鮮血,無法自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最後闔上雙眼。
那樣刺眼的紅色鮮血不斷從他的口鼻溢位,段裴景拼了命都止不住……
他在無數個黑夜裡,渾身冷汗地驚醒。
如此反覆,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從那之後,他開始儘量少睡,長的時候甚至兩三天都不睡,硬是撐到撐不住了,才趴在桌子上對付一下。
時間長了,段父段母硬是看不過去,勒令他好歹在辦公室裡支張床,搞個小單間過渡過渡,日子才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了下去。
其實段裴景很難去懈怠的人,尤其是當一個人有了目標。
他把自己的神經繃緊,將外洩的情緒封閉,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勉強短暫地逃避掉自己所不能接受的現實。
但廢寢忘食的工作並沒有根治的作用,麻醉總有醒的時候。
所以漸漸的,段裴景只能不斷加大自己的工作量,儘量把自己的重心往其他的地方偏移,轉移掉注意力後,好歹能稍微好受一點。
硬要說哪裡還算得上十年如一日的習慣的話,就只有每次去醫院,alpha還有精力認真拾掇自己的心情,盡力遮住眼底的烏青跟疲憊。
“細伢子,下雪了勒,帶傘沒咯?”
陰影遮住了視線,段裴景聞聲回過頭。
一個老人撐開傘,邊緣往他這邊偏了偏,詢問道:“這個時候幹啥子去?去醫院探親吶?”
段裴景反應過來,笑道:“是啊,您去哪裡?”
“我也是去探親的撒,但不是這個醫院。我去那邊等公交,沒帶傘嗎?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段裴景搖頭:“不用了,我走幾步就到了。”
“那行。”老人也不強求,“注意休息哈,年紀輕輕,黑眼圈啷個嚴重。”
段裴景應和了幾句,說:“您也路上小心。”
“誒行。”
老人笑呵呵地衝他擺擺手,說:“走了。”
段裴景笑笑:“嗯。”
目送老人離開後,段裴景拍了拍衣袖。
雪越來越大,寒風裹著絨花般的雪花無聲無息地飄落,掛在了他烏黑的睫毛跟髮絲上。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絲絲的冰冷順著感官傳遞到大腦,段裴景沒有說話,他靜靜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體溫漸漸地將那幾片雪融化在了掌心。
“江餒,又下雪了。”
又開始下雪了。
……
……
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