餒:“……”
會難受,但那又怎麼樣。
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只要硬抗一段時間,將最難熬的一段時間熬過去,然後偷偷注射抑制劑,
這樣誰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發情期是什麼時候,也不會有人拿這個算計他了。
他很討厭這個必要的生理反應,他也不喜歡將脆弱的一面毫無芥蒂地展露在另外一個人面前,這是弱點。
誰會希望自己有弱點。
段裴景背對著他蹲下身。
“上來,哥帶你去找抑制劑。”
“……”江餒盯著那個寬闊的背脊,許久沒有動作。
段裴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 ,閉上了那張每天都會發表幾句讓所有人恨不得掐死他不成樣的嘴,久違地閉上,安靜地背對半蹲下。
陪著江餒,不厭其煩地耗著時間。
江餒:“……”
如果有一天非要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的話,只能用遍佈猜忌跟存疑來形容。
他不信任段裴景,段裴景也沒有完全信任他。
就算不多此一舉,江餒從此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從此最大、最不可控的一個隱患不復存在,這是最好的選擇。
一種利用跟被利用,又或者企圖利用,心知肚明的怪異關係,原本不應該共存,又或者說能存在多久呢。
初次見面
他們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從踏入那條並不清晰的分界線開始,外面的生活跟日常就已經跟他毫無關係,截然不同。
而已經開始逐漸模糊企圖沖刷這條線的存在,其實沒有必要延續。
如果說他生來就應該存在在黑暗裡,當一隻被寬宥在牢籠裡的困獸,那隻要牢籠放開,他就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
撕咬獵殺一切所見所聞的生物。
所以周圍的人不斷向他重複疏導著,企圖顛覆他的意識跟認知。
他在這種日復一日的蹉跎嗟磨中,差一點就喪失了自我。
但當他第一次衝破那座困了他二十多年的囚籠後,他做了什麼呢?
並不是把眼前的人狠狠撕碎,讓血和肉浸透沾滿他的衣衫。
聽著哀嚎跟痛苦的慘叫聲沾沾自喜。
他想做什麼呢?
江餒有點茫然。
當對上那雙不含一絲惡意卻帶著純粹的戲謔的眸子後,這種詭異恐怖到發狂的獸意忽然煙消雲散了。
他意識到,其他人是不同的。
段裴景是不同的。
……段裴景……不同嗎。
江餒擰著眉,矛盾的情緒翻江倒海,冷熱交加,刺激著他快要混亂交雜的大腦。
稀裡糊塗的,也不知怎麼的,他上前一步,下意識把手放在了他的背上。
感受到觸感後,段裴景的眉眼這才柔和了些。
“抱緊了。”
“……”
段裴景揹著他,一步步在早已沒人的實驗室走著,他感覺到了江餒的頭往他的肩頭偏了偏。
“累了嗎?”
江餒睫毛顫了顫,聲音低如囁嚅:“……嗯。”
段裴景用力抿了抿唇,就像是藉著這個動作在遮掩什麼內心的情緒。啞聲說:
“那就睡吧,睡一覺……哥帶你回家。”
江餒沉默著趴在段裴景肩上,忽然說:“你看到什麼了?”
段裴景腳步頓了一下,更加肯定了江餒的猜測。
他忽然有些慌張,原本被折騰到身心倦憊的神智都清醒了不少,追問他:“你看到什麼了?”
“……”段裴景反問他,“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江餒僵住,往裡縮了縮,小聲辯解:“……沒什麼。”
“真的嗎?”
“……”
段裴景嘆氣:“睡吧。”
江餒攥住他衣服的手攥緊了些,按捺住憑空而生的恐慌。
段裴景肯定是看到了什麼,他一直覺得這些付諸在他身上的痛苦,相對於被人赤裸裸地盯著自己被肢解而言,兩者都沒有比較的必要。
至於四面八方而來的追問跟少見的憐憫,江餒很厭惡。
但偏偏段裴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
偏偏這種情況,他又不怎麼敢去追問了。
不敢這個詞,江餒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用在他的身上。
他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害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