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源源不斷,日日夜夜永不停歇的質問更加痛苦。
“我……”
江餒感覺自己腦袋嗡嗡作響,甚至開始後悔放江川楓兩人離開,否則自己也不用在這裡因為希諾的一兩句話而頭痛欲裂。
接著,江餒甚至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重複迴響:
【是的,我願意。】
【我願意。】
太複雜了,混雜在一起,加上因為記憶突如其來的頭痛,讓他好像從四面八方都看到了這種重影,重複地在他的耳邊聒噪。
……或許段裴景說的是對的。
江餒昏昏沉沉地想。
這種記憶,想不起來更好。
希諾抬起的視線與他相撞。
那雙跟他及其相似的幽藍色的眼睛裡閃著江餒讀不懂的惡意,有點像是嫉妒,又有點像是極度的不甘。
他在嫉妒他?
直覺告訴他不像,實在是不像。
那他……在嫉妒誰。
希諾說:“da”
他在叫他。
“你不記得我了嗎。”
這個語調輕柔溫和,好像曾經也有這麼一道聲音在他耳邊笑著說過。
一個纖細窈窕的背影,那抹璀璨的金色在陽光下快要灼傷他。
……大腦處的疼痛緩緩變成了一種更深層的憤怒,那股憤怒像沼澤,輕而易舉侵蝕掉了他的理智。
他捏緊了五指,骨節處都發出了瘮人的聲響。
“……殺了你。”
幫兇
他後半句話幾乎是呢喃出聲的,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一股幾乎悚然的電流順著長廊爬上了希諾的每一寸血肉與骨骼。
希諾渾身一顫,猝然後退一步——
“你……!”
這股寂靜到讓人恐懼的孤獨感是非常讓人感到瘋狂的,而這種情緒只用了須臾片刻就迅速席捲過來,來不及了!
江餒肌膚在白熾燈下襯得異常蒼白,灰藍色眼眸深沉如墨,鋪天蓋地的殺氣擠壓著這片空間——
希諾頓時汗毛豎起,瞳孔縮成了一個點!
正當他即將被迫迎敵時,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傳來過來:
“江餒!”
莊錚鳴的聲音陡然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霎時間打破了僵局,兩人之間的氣氛猶如裝滿水的氣球一紮即破。
他一見兩人一前一後地站著,一把攬著沒有動作的江餒,毫無察覺地說:
“喲!這就是新來的專家吧?幸會幸會,幹嘛呢隔這麼遠?打算提前體驗橫跨亞馬遜河?哎喲不用!我們雖然是異能者,但也沒這種活動,來來,隔近點,我帶你去實驗室瞧瞧。”
在他話音一落,這股讓人顫慄的殺意猶如退潮般瞬間褪了個乾乾淨淨。
希諾頓時倒吸一口氣,用盡所有的理智扼制住自己的顫抖。
“……您就是莊小姐吧?我是希諾,幸會。”
“害,客氣什麼,叫我小莊就行。希先生,走吧。”
希諾:“……我姓格朗。”
“格朗先生。”莊錚鳴從善如流,左看右看,端詳了半天道,“你別說,有沒有覺得,我們家江餒長得還有點像你?”
希諾緩了緩,道:“哪裡的話,應該是我像江先生才對。”
“誒——!這話說的。”莊錚鳴拍拍他肩膀,假裝斥責,“哪有長輩長得像晚輩的,我們江餒最懂事了,尊老愛幼嘛,肯定也能理解。是不是?江小寶?”
尊老愛幼……
江餒面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他剛剛剛威脅完這位請來的專家,跟著點頭:“唔。”
希諾不知自己要做出什麼樣的反應才能平靜心情,也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遂準備轉移話題:“……先去實驗室吧。”
“也好,也行。”莊錚鳴打著哈哈把江餒往外輕輕一推,“小朋友不要搗亂,去找其他人玩。”
莫名其妙成小朋友的江餒被推得一個踉蹌。
但就這個小動作,希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江餒被迫回過頭,與他對視。
“……剛才有件事我是騙你的。”希諾微微一笑,“糖,我很喜歡吃。”
江餒感覺自己渾身有點冰冷,像被石頭綁住沉入了深沉的水底。
“……啊。”
半晌他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個氣音,五指攥得青白。
“什麼糖?”莊錚鳴探個腦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