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北運河開航的時候,在舊時運河還作為主要的交通運輸通道,每年的農曆三月三都會在通縣有一個規模不小的開船節,要舉行祭河神的儀式,只是隨著運河水運的漸漸的沒落,到得民國時期,這種慶祝活動也早就成了昨日黃花,沒有了官府的主持,也就再無人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儀式了。
只是在民間,船東開航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要把船工們聚在一起,請大家吃一頓飯,喝一頓酒,同時向龍王和媽祖祭拜一下,以保一年裡的平安。
蘇三鐵如今也算是有兩條船的小船東了,只是他的船工只有李虎和趙爽,所以他把蘇運昌也叫到了家裡來,替他陪陪酒。
實際上,清明節前,蘇三鐵便帶著李虎跑了一趟天津衛,拉了一船的雜貨到通縣縣城,有洋火,洋釘,洋油和洋布等生活日用品,當然這些也都是縣城裡的老闆往天津城採購的。
雖然通縣縣城離著北平要比到天津近了很多,但是天津的東西卻要比北平的便宜了許多,而且那裡也有外國的洋行和碼頭,還有很多的工廠。
天津往北平之間有火車運輸,可從北平到通縣縣城只有一條平津公路,便是通惠河也因為年久失修,很多河段被淤泥淤積了,無法通航。
從天津進貨,再由船隻走北運河運到縣城,雖然要走上兩天,時間稍微長了一些,但是成本卻低了很多,完全比從北平進貨過來要合適得多。
當然,蘇三鐵也不會空船往天津衛跑,去的時候,都會從東關裝上一船的高粱酒,這些鄰縣出產的白酒,在天津城也十分暢銷。
三叔的家就在運河的河邊,也是村子的最北面,蘇蓉在廚房裡忙活著做飯做菜,蘇小三也跑來幫忙,每年的開船時節,對於蘇三鐵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一個節日。
蘇運昌與李虎、趙爽和蘇三鐵四個人正好圍坐在八仙桌前,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話,蘇小三忙活的差不多,也坐到了蘇運昌的旁邊,蘇運昌招呼著蘇蓉一起坐下來,但是蘇蓉卻還是躲開了。
按照這邊的規矩,女人是不能上桌面的,除非是在家裡沒有客人的情況之下。
清明節剛過,蘇小三的父親蘇二鐵便趕著馬車去了熱河,這一走便是一個月,倒是將蘇小三清閒了下來,在家裡幫著母親忙農活。
喝著酒,聊著天,又展望著今年的行情,蘇三鐵倒是信心十足,尤其是看著趙虎,心裡十分得喜歡,蘇小三笑道:“三叔,你給虎哥多少錢的工錢呀?”
蘇三鐵嘿嘿一笑,沒有答話。
邊上的趙爽笑著道:“哪有老仗人給女婿付錢的?”
蘇小三道:“三叔呀,雖然虎哥能幹,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吧?別將人家當成牲口來使吧?”
李虎罵道:“你小子說得什麼話?把我比作什麼了?”
蘇小三笑道:“虎哥,我這是替你說話呢,你怎麼不識好歹呀?”
邊上的蘇運昌和趙爽都笑了起來,蘇三鐵一本正經地道:“我跟虎子說了,他要是要錢的話,直管拿,要是沒有花銷的地方,我替他存著。”
“呵呵,看來,還是老丈人痛女婿呀!”趙爽羨慕地道。
李虎一直在邊上憨憨得笑著,也不答話。
蘇運昌問:“三叔,如今跑船好跑嗎?”
蘇三鐵道:“好不好的,還不是那樣?到每個碼頭都需要交管理費,說白了就是上供的錢!去的時候船輕,又是下水,不用僱縴夫,回來的時候在水淺的地方,從河西務到安平還要僱縴夫,別的花銷倒是沒什麼,就是怕遇到水匪!”
蘇運昌一動,有一陣子沒有聽到王大麻子的訊息了,他不由得問:“王大麻子和穆老三還在運河上打劫嗎?”
蘇三鐵道:“如今這運河上的船還不多,倒是沒聽說哪條船被他們劫了。
趙爽卻是想到了什麼,道:“我過來的時候,從河西務搭了條船,聽那個船老大講,如今日本人正組織武清、香河和通縣這三個縣的治安隊,要把王大麻子那夥河匪剿滅呢!只是那些傢伙就好像是聽聞了風聲一樣,這麼些天來,都沒有任何動靜。”
蘇三鐵看了看李虎,欲言又止,但是他的表情卻沒有逃脫蘇運昌的目光。
“三叔,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他問。
蘇三鐵想了一下,還是道:“前天我們從天津回來的時候,就碰上了穆老三!”
“啊?”趙爽一驚,忙問:“他沒有打劫你?”
蘇三鐵搖了搖頭。
李虎道:“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