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漷縣鎮正往蘇莊趕路,走到半途的時候,蘇運昌忽然停下了腳步來,對著李虎道:“我們去楊堤看一看?”
“楊堤?”李虎問道:“去那裡做什麼?”
蘇運昌道:“那個楊家的老太婆的確可憐,那麼大的年紀了,還帶著那麼小的孫子,雖然咱們幫不了她們什麼,但是能給送兩塊大洋,也可以讓那一老一小好好過一個年,不是嗎?”
李虎笑道:“我就說哥你就是個菩薩心腸,剛才看在了眼裡,一定會記在心裡。只是我有些奇怪,為什麼你剛才沒有把給錢呢?這個時候要去她家給?”
蘇運昌道:“剛才在那種地方,可不能隨便給的。我若真得給了她兩塊大洋,估摸著最終肯定會落在於奎和那幫警察的手裡面。再說了,我要是真得給他大洋,這不是露財嗎?不知道有多少傢伙想要盯著咱們呢?就那幫子偽警察,一個個凶神惡煞一般,不把我身上的錢全弄到手,他們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李虎點著頭,蘇運昌分析得不錯,另外,以他們的身份,也不宜出頭,可以在暗地裡幫助,卻不能夠真正的出手,以防被那些偽警察們注意。
“高玉崎不是給了她錢嗎?”李虎道。
蘇運昌笑道:“他給的那是中儲券,看著票面挺大,也只夠買一斤混合面吃。”
所謂的混合面,是一種極為劣質的麵粉,其中的原料雜至數十種,多是一些糠粃、皮殼、豆餅之類,有點雜糧,也大多是發了黴的的糧食,蒸出來的窩頭又黑又糟,根本就難以下嚥,而且吃了後,很多人都拉不出屎,或者拉屎帶血。就是日本人的牲口,吃的也比這個好。
不過,在北平和天津城裡,便是這種混合面,也是配給的,市民要一大早趕去排隊,黑狗子警察們揮舞著警棍,在每個人的身上用粉筆寫號,若是號蹭掉了,那這一天的隊就算是白排了。
說到混合面,李虎自然是吃過的,他搖著頭也只能發出一聲嘆息來。
“你說這高玉崎,就是一個狗漢奸!”李虎道:“可是,我發現,他這個人也還是不錯的,至少還有一點兒的同情心,比那個姓於的強了許多!”
蘇運昌點著頭,想了一下,道:“這個人的本性不壞,回頭到縣裡去,打聽一下,看看他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沒有,若是沒有,咱們或許能夠爭取他一下,他跟縣裡的憲兵隊長毛利峰關係那麼好,肯定能夠幫上咱們的忙!”
“哥呀,你真得想要爭取他呀?”李虎道:“你沒看到嗎?他們家就是一個大財主,他老子還是維持會的會長,還帶著一個護衛隊,還有武裝,要不是早就投靠了鬼子,他怎麼可能發展得起來呢?”
蘇運昌道:“咱們要搞好統一戰線,統一一切能夠願意為國出力的人。高玉崎也要慢慢來,要是他真得從骨子裡不願意為國出力,非要跟東洋人穿一條褲子,那也沒得說,直接把他幹掉就是了!”
“好,哥,聽你的!”李虎習慣性地應答著。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走了五六里路,來到了楊堤村。
這個村子位於漷縣鎮的南面,正好也在運河的岸邊,之所以叫作堤,自然是因為靠著運河的河堤。
在這一片地區裡,有許多的村莊名字都是帶著“堤”字的,還有劉堤、張堤等,都深深地烙上了運河的印跡。只是如今的北運河已然沒有了往時的繁華,這些沿河的村莊,也彷彿是被人遺忘了一樣,孤寂得散佈在蒼茫的天底下。雪地裡,尤其顯得破敗。
走進楊堤,這是一個比蘇莊還要小的村子,只有五六十戶人家,問了一位在村口的村民,這個村民告訴他們,村東靠近河堤的那個最破爛的房子,就是楊大娘和她孫子住的地方。
這個村民還告訴著蘇運昌,楊大娘的兒子叫作楊成,老婆生兒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只留下一個如今剛剛三週歲的男孩子。本來一家三口人生活也就湊活著過去,但是麥秋的時候,維持會過來替鬼子收糧,要他按數交納,他交不出那麼多的糧,於是維持會的人便跑到他家裡,把他私藏下的糧食都搶了去,這一下楊成急了,便打了那個收糧的糧官,他本來就是人高馬大,但是卻敵還過人家手裡有槍,還有警察維護,就這樣他被當成刁民抓走了,到現在還沒有放回來,聽說是被送到滿洲挖礦去了。
聽了楊成的遭遇之後,蘇運昌和李虎都是一陣的唏噓,這個年月裡,想要當一個良民都不容易,自己的吃食都難以保證,活著就如同狗一樣。
告別了這個村民,按照他的指引,兩個人很快地便找到了村東的那個最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