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抱著一大捆乾柴回來的時候,愕然看見程雲素竟不知何時已將頭上須臾不離的帷帽摘了下來,拿在手裡。
她站在一塊山石上,身姿玉立,峭拔如一棵孤竹。
山風緩緩吹過,她灰撲撲的衣袂隨風飄動。
此時朝陽初起,天光大亮。
站在劉恆的角度,能看到那明亮的日光照在她的臉上,襯得那本就精緻的五官越發明豔——儘管只能看到一個側臉,但劉恆還是一下子看得呆住了。
她很美,一種說不出的華貴冷豔的美。
甚至看到她的第一眼,劉恆就覺得,她大概是自己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了吧?也或許以後也不會再見到這麼漂亮的美人兒了!——只有在模模糊糊的夢裡,自己曾見過像她這般天仙子一樣的美人。
但那是在夢裡,這是在眼前。
他下意識地放慢腳步,並終於停下,專心的欣賞面前的女子。
她的眉宇間,似有些淡淡的哀愁。
這與她身上那種高貴而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氣質,有些莫名的衝突,卻又讓她平添一種說不出的異樣的美。
這美,叫劉恆忍不住有了剎那心動。
但忽然,她轉過身來,看向劉恆。
劉恆下意識地趕緊低了頭,快步走過去,把背上的乾柴放下——這一刻,他有著少見的片刻慌亂,並因為自己剛才無禮的窺視,而頗覺羞慚。於是為了能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他解開捆柴的軟枝,開始整理:長的折斷、短的歸攏。
在家裡時,兄弟三人輪流做這個活計,手很熟。
程雲素忽然道:“此物用來引火如何?”
劉恆愕然抬頭,見她揚了揚手裡的帷帽,不由愣了一下,撓頭,說:“這麼貴重的東西,拿來燒火豈不可惜?”
程雲素聞言笑了笑,把那精美的帷帽丟過來,落到一堆亂柴上,淡然地道:“一個已經無用的東西,最後還能拿來做引火之用,是它的幸事。”
劉恆聞言訥訥,答不上話來,便識趣地保持沉默。
過不多時,王離手裡提著一隻半大的山羊和兩隻野雞回來了。
而且竟是全部都已經剝好洗淨,甚至已經串到樹枝上了。
他先是對程雲素道:“叫姑娘久等了,特意為姑娘尋了一隻半大的山羊來,肉嫩,最好下口。”見劉恆面露驚訝之色,他似是知道劉恆在驚訝什麼一樣,也少見地衝他露出一個笑臉,解釋道:“洗好了才好見姑娘看見,免得那些汙穢的東西,髒了我家姑娘的眼睛。”
劉恆還給他一個笑容。
這一刻的他,似乎突然就沒了前幾天的沉默,將他熱情豪爽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忽然的,劉恆心裡一下子就把他和“將軍”這個稱呼,對上了號。
一低頭,他看到了柴堆上的帷帽,便笑了笑,撿起來,笑道:“不當如此!”
程雲素只恍若未見,仍峭立山石之上,向東南方向眺望。
那裡視線所及之處,當然都是莽莽的大堰山的森林,但按照在鏢局時記下的此行出鏢的路線和方位來計算,她所眺望之處,應是顯陽城。
她的家,就在那裡。
…………
眾人在山中奔波數日,早已疲累不堪,卻只能每日裡清水乾餅充飢,已經是多日不曾吃過熱食了,更不要提還是烤肉。
王離不只捕殺獵物是高手,燒烤似乎也是極為擅長,甚至都輪不到劉恆插手,他自己一個人轉動著山羊和野雞,還有的是功夫添些柴火、掌控火候。甚至在此之餘,他還頭頭是道地向劉恆傳授起野外捕殺獵物的技巧和燒烤的技巧。
待那山雞烤熟了,他竟還從懷裡隨後摸出一個小小的銅瓶來,開啟來,細美如雪的精鹽撒上去,這才利落地拿刀斬下一隻雞腿,起身恭敬地遞給程雲素。
剩下的大半隻雞,他直接就遞給了劉恆,笑道:“你先吃!留著些肚子吃羊!”
於是劉恆接過來拿手撕著吃——烤雞、烤兔、烤山羊,他當然吃過不止一次。小乞丐出身,只求吃飽,從不在乎吃相。但這一次,他儘管還是吃得雙手流油,嘴角犯花,但已經是極盡雅緻了。
因為程雲素吃得極細緻。
活了十幾年到現在,劉恆印象裡就沒見過能把吃東西吃得那麼精緻講究,甚至是吃得那麼好看的人。
…………
雞肉烤得極嫩,山羊肉更是細滑可口。
把王離雙手託著遞過來的一大片羊腿肉削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