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院中，花窗半開，落日的餘暉整整齊齊地鋪躺在窗欞，將外頭枝頭葉子的影子照進屋內。

姜綰坐在銅鏡前，書棋站在身後替她卸下頭上的髮飾。

書棋也從青蘿那裡知曉了今日在姜家別院的所有經歷，包括昭華郡主的刁難，以及梁氏的暗害。她看著鏡子中姜綰精緻又平靜的面容，心中卻忍不住為姜綰捏了把汗。

她思來想去還是勸道，“奴婢知曉小姐聰慧，不同於常人，可此行實在是冒險了一些。如果今日出現在園中的不是那劉文豪，而是個武藝高強的男子，只怕不是那麼容易應對的。”

“我既然去了，便是有把握的，不必為我擔心。”姜綰微笑道。

青蘿端著一個茶托走了室內，看到姜綰雲淡風輕的笑容，也忍不住發問道，“小姐今日費了這麼多周折，難道就為了阻止那位劉小姐上當受騙嗎？”

那日在正陽街，青蘿也看在了華臨淵刻意接近劉語繡的那一幕。可以依照姜綰的性格，並不會在一個陌生的小姐身上浪費好心，更加不會冒著風險做賠本的買賣。

姜綰淡淡一笑，“當然不是，華臨淵與那件舊案有關聯，卻缺少關鍵的線索。我只是想切斷華臨淵的所有的助力，再給他施壓，等他走投無路時，自然會露出馬腳了。”

“可那件舊案與小姐又有什麼牽扯，竟值得您這般冒險籌謀。”青蘿越發疑惑。

“那件舊案與沈家有關。”姜綰隨口說道。

她也並不打算想任何人說出自己前世與華臨淵之間的仇恨，況且即便是說出來也無濟於事，不會有人相信她死而復生這件事情。

“原來是這樣。”青蘿恍然大悟，她想到如今已經沒落的沈家，便立刻閉口不言了，生怕讓姜綰再回憶起外祖家的傷心事。

卸下發飾後，姜綰又換了身衣服，她瞬間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她從茶托上取來茶盞，看著沉在底部的茶葉，慢幽幽地開口道，“今日我在那湖石園中，看到了幾株豆蔻果。這對尋常人並沒有任何作用，可飲酒之人若聞到豆蔻果的氣味，會變得意亂神迷。”

青蘿一愣，隨即想到了那劉文豪進入湖中園中，彷彿著了魔般失去了神志，瞬間便明白了。

“好陰毒的計策。”青蘿臉上露出了怒容。

書棋聞言也緊皺眉頭，露出擔憂的神色。

“是啊，方夫人這是打定主意要害我的名聲了。”姜綰淡淡說道。

青蘿見她神色平靜，忍不住問道，“小姐，那位方夫人這般害你，難道就這麼輕易放過她了。”

書棋臉上滿是愁雲，說道，“我們自然都替小姐不忿，可這件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即便是老夫人知曉了，想替小姐做主只怕了無能為力。”

“難不成小姐就只能嚥下這口氣了？”青蘿有些不甘。

“既然是報復，又為何要從正面下手呢。”姜綰微微一笑，“方夫人喜歡用齷齪下作的手段，我自然也該用同樣的方法回應她了。”

“小姐莫非已經有主意了？”青蘿好奇問道。

姜綰勾起嘴角，“聽說方夫人很愛聽戲，倚梅樓有位武生就是她捧紅的。”

書棋聽得雲裡霧裡，疑惑道，“就算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卻也算不上是什麼出格的事情吧。”

京都中大戶人家女眷大多都愛聽戲，偶爾捧一些紅角兒的場並不稀奇。

青蘿也越發疑惑，“小姐究竟想做什麼？”

“過幾日你們就會知道了，改日請你們看場好戲。”姜綰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黑眸沉靜而幽深。

該吩咐她都已經告知鶴影了，想來鶴影應該有所行動了。

她一向記仇，對於加害自己的人，不回擊可不是她的風格。

三日後，倚梅樓中。

倚梅園開在京都東邊的鬧市中，其中的戲班子技藝只算得上尋常，但其中有幾個極為出色的武生花旦，容貌唱腔無一不美，因此引得一些達官貴人竟相前來。

此時，華麗的戲臺下，賓客都已經入座。普通座位坐著一些愛聽戲的尋常百姓，連雅座都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不少都是京都中的有些名望或者產業的人。

銅鑼一響，鑼鼓絲竹聲嘈嘈切切錯雜響起，這一場戲即將開始了。

姜綰也坐在戲臺下，她一身風雅公子的裝束，卻依舊難掩出眾的容顏。

青蘿則是立在她的身邊，看著四周人聲鼎沸的景象，她心中卻莫名緊張，隱約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