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少清昨日回到姜府已經靠近子時了,因此他並沒有驚動姜平遠和蔣氏,而是今日上午才去禪竹院拜見蔣氏。
他從五歲起就由蔣氏親自教養長大,因此祖孫倆感情很深。
蔣氏見到姜少清回府很高興,加上她年紀大了,也喜歡熱鬧,便喊來了姜家幾個小輩一同來禪竹院用午膳。
禪竹院中,一片其樂融融。
姜綰看著坐在對面的姜少清,他的神情始終隨和恭順,與蔣氏的交談中一句都沒有提到葉氏和姜靈溪,她的心中倒也有幾分詫異。
畢竟從姜少清之前為葉氏求情,替葉氏向自己道歉,以及對待旁人的各自表現來看,他是個端方又耿直的性格。因此他對葉氏隻字不提的表現,顯得十分反常。
姜綰將他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且並沒有多問。
她又主動向蔣氏提起沈鈺失蹤,柳嬤嬤要去報官之事。
蔣氏聽後並沒有反對,甚至還很關心沈鈺的去向,當即就叫人帶話給李氏,讓她派出姜府的家丁出去找一找沈鈺昨日的蹤跡。沈鈺曾經來姜府上做客過,蔣氏見過他一面,對沈鈺這個小後生的印象很好。
姜少清與沈鈺志趣相投,這段日子在書院中的交情也越來越深。他得知了這件事後也很關切,他心中十分擔心沈鈺,自然也不由地替沈鈺的處境捏了把汗。
其他幾人見狀也都勸慰姜綰,說沈鈺只是一個孤兒,無依無靠,既沒有招人眼紅的錢財在身,也沒有仇家在京都,總不會憑空消失,興許只是在路上耽擱了。
姜綰淡淡回應了幾句,並沒有再說其他。
蔣氏每日都有午憩的習慣,眾人在午膳後又陪著她閒聊了一段時間後,便各自散去了。
離開禪竹院,姜綰正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身後的姜少清卻步履地匆匆跟了上來。
“大姐請留步。”
姜綰轉過身,看著他問道,“二弟找我?”
姜少清點了點頭,目光鄭重,說道,“我也很擔心沈鈺,若是大姐姐找到了沈鈺,還請勞煩告知我一聲。”
“好,我會的。”姜綰說道,她明白姜少清是發自內心地關心沈鈺,目光也溫和了一分。
“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姜少清又開口道。
姜綰見姜少清欲說還休,彷彿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
“二弟還有其他事情嗎?”她直截了當地問到。
看著姜綰平靜澄澈的目光,姜少清更加覺得有口難開了。
停頓了片刻,他還是下定了決心說道,“大姐姐,或許問這些問題很冒犯你。但我還是想問一問,母親和二姐現在如何了,二姐究竟去了哪裡。”
“這話你可有問過祖母?”姜綰面容平靜。
“祖母並沒有向我細說,只說母親和二姐犯了大錯且受了懲罰。“姜少清搖了搖頭。
他看著姜綰,繼續說道,”祖母與母親隔閡已久,可我知道祖母一個嚴明卻公正的人,從不會無憑無據久隨意懲處旁人,所以我不想再追問這件事讓祖母再動肝火,只好另尋他法了。”
雖然姜綰看起來清清冷冷的不好接近,而且他能感覺到,姜綰和葉氏之間並不融洽的關係,但他始終對這個只見過兩三面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甚至覺得她的內裡是一個沉著可靠的人。
姜綰淡淡說道,“祖母之所以不告訴你全部事情,只是再想給母親和二妹妹再留些顏面而已。”
“原來是這樣。”
姜少清的神色微微黯淡,從姜家所有人對葉氏和姜靈溪閉口不談的態度來看,她們犯大錯之事是板上釘釘了。
“即使知道做錯事事情的是她們,你還是打算一次又一次替他們求情嗎?”姜綰說道,眸中卻沒什麼笑意。
姜少清搖頭道,“生而為人,犯錯受罰,是天經地義之事。可是為人子者,也有該盡的孝道。”
“你若是這麼想,也沒有錯。”
“所以我並不是想替母親脫罪,我只是想再見母親一面,親自勸一勸她,往後不要在為了自己的私念而行差踏錯了。”姜少清目光清朗。
他有些執著地看著姜綰,“大姐姐,你可以幫我一次嗎,只要見一面就可以了。”
姜綰凝眸看著姜少清,他和姜靈溪雖然都是葉氏的孩子,可終究是環境造就人生。他們教養在不同的人身邊,最後竟然成長為了對立的性格。
一個自私自利,另一個卻有一顆仁愛之心。
真當是命運的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