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一怔,沒有想到姜少清會這麼問。
“少清,你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母親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們好,你怎麼能不理解母親的苦心呢?”她盯著姜少清的澄澈的眼睛,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都掏出來給他看。
“可是母親,你對我們的好,和你加害旁人,這是兩件事情。況且,做錯事就是做錯事,因為犯錯而受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姜少清目光誠懇地說道。
葉氏難以置信地看著姜少清,渾身宛如被人潑了盆冷水一般,渾身都充滿了冷意。
“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你今日若不是來幫母親和姐姐,那是來做什麼?你跟在這一群賤人身後,是不是收到了她們的教唆,難道連你都要來笑我的笑話嗎?”
葉氏渾身都因憤怒而顫抖起來,她難以控制地攥緊了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姜少清的手臂。
她再想到在姜少清五歲起就遠離自己,在蔣氏身邊長大,心中又是滿腔嫉恨。
“現在你的眼裡,是不是隻有你的祖母,而沒有我這個母親了?”葉氏又厲聲質問道。
“不是這樣。”姜少清搖頭道,“母親,你誤會我了,你也誤會了大姐姐和眉姨娘。今日是在我的懇求下,她們才為您去求祖母請來大夫,還帶我進來看您,她們對您沒有惡意。”
“你竟然幫著她們說話?你知道孝字怎麼寫麼,這麼多年你讀得那些聖賢書,難不成全都讀進狗肚子裡去了?” 葉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
姜少清被姜綰和眉姨娘利用了,到現在還幫著她們說話。她辛辛苦苦十月懷胎,怎麼會生出這種天真又愚蠢的兒子?
“我沒有幫任何人說話,聖人云,凡是皆有因果,母親為何總是要將錯誤歸結在別人身上,卻從不反思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嗎?”姜少清神色誠懇地說道。
多年來,因為不在葉氏身邊成長,加上葉氏與蔣氏之間的齟齬,他與葉氏見面的機會並不多。而且他是個男孩,內斂守禮,也很少會將姜靈溪和葉氏那樣母女間交談心裡話。因此母子間關心有餘,親近卻不足。
看著葉氏疾言厲色地猙獰模樣,姜少清再一次感覺到了陌生。
他又想起了今年三次回到府上的情景,第一次葉氏被解除禁足,第二次是葉氏從靜慈庵剛回府,第三次就是現在。
這麼一細數,自從姜綰回到姜府,才短短半年多的的時間,葉氏竟然做了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錯事。
姜少清突然覺得記憶中那個溫和的母親似乎早已不復存在,他不由地再次問道,“母親,你對大姐姐做了什麼,你真的害過她嗎?”
“我是你的母親,我十月懷胎生下你,如今你替別人來譴責我,這就是你一直遵守的孝道嗎?”葉氏雙唇顫抖,覺得痛心疾首。
她也顧不得其他人,厲聲又道,“我做得這些難道全是為了自己嗎?若我不知爭取,就安心當個妾室,你們也只會是下等的庶子庶女身份,往後也難有大作為。這樣的人生,難道你就甘心嗎?”
面對葉氏的質問,姜少清的心中對剛才問出的所有問題都有了答案。
原來母親和二姐姐真的害過大姐姐,甚至還因此帶來了危及姜家的大禍患,才引來了父親和祖母對她們的責罰。
姜少清看著葉氏,眼中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他搖頭道,“母親,你不瞭解我,這不是我想要的。尊貴身份,錦繡前程,都不如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和睦重要。”
“一家人?”
葉氏猙獰的神情僵在臉上,眸光震盪,她的心底百味雜陳,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震驚更多一些。
“沒錯,我們姜家一家人。”姜少清認真說道。
他心中的一家人,自然是包括了姜家所有人,不分長幼,不分嫡庶,每一個家人他都很在意。
“母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現在回頭,往後再也不要做那些錯事,或許一切還來得及。”
姜少清凝視著葉氏,緩緩跪下來懇求道。
“姜家?一家人?”
葉氏盯著他半晌,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聲迴盪在屋中裡,顯然絕望而詭異。
這就是她的好兒子,在姜少清的眼裡,她為兒女做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毫無意義,甚至是值得唾棄的錯事。
實在是可笑,她處心積慮籌謀小半生,沒想到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一直笑到喉嚨乾澀,葉氏才看著姜少清說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