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清驪書院的一處教舍中。
洛令安正坐在案桌前,專注了看著手中的書卷。
案桌上的燭火緩緩搖曳著,他似乎聽見一陣風聲,便放下書卷,走到了窗前。
窗子正半開著,有風從外面透進來。
洛令安正要合上窗,伸出的手卻驟然間頓住了。
窗外,立著一道頎長的黑色身影。
“洛夫子。”那人突然開口道。
天上掛著一輪皎月,月光照下來,讓洛令安看清了他的臉。
“你終於來了。”洛令安的面容安然。
那人卻沒有說話,只是斂起眸子靜靜看著洛令安,似乎像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小世子這幾年可安好?”洛令安又開口道。
他一貫是不苟言笑的,但清風朗月般的面容卻讓他多了一分溫潤和善。
陸硯又盯了他半晌,眉梢微揚,已經許久沒有人這樣稱呼他。
“我還好,洛御史的變化卻有些大。”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也換了一個稱謂。
“這世上沒有亙古不變的事,自然也沒有一成不變的人。”洛令安淡淡說道,“小世子的變化也不小。”
洛令安早年剛入都察院之時,曾經跟著一名上峰的監察御史去巡按地?,在遼北時曾經因為一樁軍餉貪墨案,與軍中一名少將有了交集,兩人最後合力抓出了那名貪墨的官員。
他看著陸硯,也就是曾經的那名少將。幾年不見,曾經那個英姿煥發的少年,已經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刃,卻暗藏鋒芒。
早在上一次陸硯為了替沈鈺出頭,出現在書院中時,洛令安就認識出了陸硯。他卻並沒有點破,甚至坦然地稱他為陸大人。
“你認識沈由,告訴我沈由失蹤的那封信是你寄的?”陸硯問道。
“正是。”
“其實你早就知道沈由遭人所害,且葉家也牽扯在其中?”陸硯目光變得銳利。
“不錯。”
陸硯微斂鳳眸,“洛御史,你將我引來京都,究竟想做些什麼?”
“還是叫我洛夫子吧,我早已不是御史了。”洛令安坦然地開口道,他的目光很平靜,“從前我螳臂當車,想同朝中一眾權貴抗衡。然而這朝中烏雲蔽日,是我將一切都想得過於簡單了,憑我一人之力根本撼動不了葉家分毫。”
他看著陸硯,“我想尋個幫手,所以也就知好賭一把,看看世子是否一如從前,願為摯友犯險,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其實洛令安寄出那封信時,心裡也並沒有底,畢竟陸硯已經消失匿跡了三年。直到一個月後,他看見陸硯竟然真的隱姓埋名,隻身來到京都,才發覺自己或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洛夫子明知道所有真相,卻還是布了這麼大一場局。你用蛛絲馬跡引導我查出真相,目的就是為了考驗我,是否有決心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摯友同葉家抗衡?”陸硯似笑非笑地勾著唇,深沉的眸底卻帶著料峭冷意。
“的確如此,可試探你並非我的初衷,而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也從未將世子視為旗子,只是我已然沒有任何退路了。”洛令安目光澄澈而坦然。
陸硯揚著眉梢,眸光卻凌厲。
“那我透過你的考驗了嗎?”
“我還要知道,你同沈由是什麼關係,你手中是否有關於葉家的把柄。”
他緊緊盯著洛令安的眼睛,似笑非笑。
“還不是時候。”洛令安溫潤的面孔波瀾不驚,平靜地說道,“我不能行差踏錯任何一步,如今我還不能完全信任世子。”
陸硯彎著唇,眸色發冷,“洛夫子除了信任我,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沒有了,我本就孑然一身,只餘下一身軀殼傲骨而已。”洛令安神色淡淡的,不惱也不驚,“若是到了絕境,我捨命同葉家搏上一搏,未免不會搏出一絲轉機。”
陸硯嗤笑道,“洛夫子說出這些妄語,心中又有幾分底氣?”
他知道洛令安說得都是肺腑之言,卻又覺得這番天真自大的言論有些可笑。
“已至絕境,粉身碎骨也只圖心安而已。”洛令安說道。
陸硯斂去眸子戾氣,笑了笑道,“洛夫子說這些,只是需要我遞上投名狀罷了。”
洛令安抬眸看他,沒有否認。
“說吧,投名狀是什麼。”陸硯挑眉說道。
“華臨淵,也就是周青雲,先拿他開刀,他應當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