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溝子山。
窮山惡水的地方,山上原本住著的幾戶人家都陸陸續續地開始搬走,這窮山溝溝裡真的就是看不見出路,沒法子就得走。
還留在這窮山上的人不多了,就那麼零星幾戶,就像兜裡的那已經快乾淨的幾毛錢。
啞巴就是這其中一家。
啞巴十啞九聾,二十幾歲的啞巴聽不見,也說不出話,並不是生下來就這樣,小時候得了病沒錢也沒條件,就那麼硬挺過來,然後成了啞巴。
啞巴家裡窮,二十幾去了還沒有說上媳婦,想出去給人當女婿,出去幾次也沒有找到合適的。
沒辦法,家裡窮,還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也聽不見,這樣的誰願嫁過來。當女婿沒人看得上,就那麼一個又啞又聾的人擱誰誰會願意?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
南明朗心裡很清楚,這樣的苦日子沒有個盡頭,但這些都不是他這個啞巴要去想的。
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面,南明朗感受到了從未有有過的平靜。
他是啞巴,一如既往地做啞巴這個角色。
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原本剛開始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些不安,因為太平靜了,沒有一丁點聲音。
也說不了話,就那樣用著自己的手語,試圖讓別人理解他。
但是並沒有幾個人會在意這窮山裡面的啞巴。
他們這些人就像是是山裡的雜草,長在那,沒有人在意。
但這並不是說啞巴這個人物他就好扮演,過往的記憶,他需要讓自己拋開那些雜念,就回到最本真原始的自己。
因為山裡人沒那多念頭,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窮啞巴,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過著。
啞巴的世界就是天黑睡覺,天亮起來幹活,沒有別的想法,有了別的念頭才是奇怪。
……
啞巴一大早起來,端了碗湯並著兩窩頭,給躺在床上的老頭送過去。
老頭一雙眼睛凹陷得深,整個人瘦得只剩下一身皮,哆哆嗦嗦地靠著床沿邊上。
啞巴就幫老頭把窩頭掰開,掰碎了,塞到老頭手裡。
“你二舅給你找了個媳婦,可惜啊,是個傻子,要你入贅,不過挺好的,挺好的……”
老頭就那樣邊嚼著窩頭,邊唸叨著一些話。
即便老頭知道,他這說了啞巴兒子也聽不見,可也忍不住念著,一直念著,“挺好的……”
挺好的。
啞巴聽不見,也不知道他就要有媳婦了,等老頭吃完就自己端了碗湯,就著窩頭坐在那門檻處吃了起來。
那門檻都坐得光滑了。
南明朗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在這窮山溝裡的一個啞巴,不需要有太多的想法,就這麼一如往常地活著。
二舅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啞巴扛著鋤頭,剛準備出去,二舅讓啞巴換了件乾淨衣裳,衝著土房子裡面的老頭喊了一句,“走了,我帶石頭過去了。”
啞巴,小名叫石頭。
“去……去吧……”
黑隆隆的土屋子裡面傳來了一陣咳嗽聲,但那聲音透著一股勁,卻變得虛弱蒼茫起來。
……
南明朗就那樣跟著二舅去了山下,走了好久的山路才到了目的地。
擺在眼前的是兩間土坯房子,院子很大,用木樁子給圍起來了。
還不等二舅和啞巴進門,院子裡的大媽瞧見了,忙放下手上的活,臉上露出歡喜的神色,喊了聲,“哎呀,這就來了啊。”
“當家的,當家的!”
當家的沒出來,跑出來一個姑娘,二十來歲,長得很不好看,臉上還有一大塊紅斑,手裡拿著一把山花,咯咯笑個不停。
大媽領著二舅和啞巴進去坐,屋子裡還有些木質傢俱,一盤火炕,但看上去也空空蕩蕩。
當家的和二舅說著話,大媽拉著姑娘來瞧啞巴。
姑娘就是個傻子,南明朗自然看出來了。
他聽不到說話聲,但隱約猜到了,啞巴畢竟不是傻子。
姑娘壓根就沒瞧啞巴,扯著自己手裡的那一把山花,被大媽強拉著坐在啞巴身邊。
啞巴有些侷促地站起身來。
姑娘被大媽這麼拉著,不樂意了,手裡的山花都掉了,立即就哭了,就那樣一直哭個不停。
大媽神情窘迫,望著二舅,說道:“平時不這樣的,今兒也不知是怎麼了。”
“大妹子,別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