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
監察司府。
江映月來了個大早。
昨天她接到了朝廷頒發的正式任用令,這就意味著,她已經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監察使。
人生的第一份正式工作,總是令人激動的。
胸中的抱負,終於有了施展的平臺,遠大的理想,就在前方向自己招手。
她當然知道,監察司這些年無所作為,形同虛設。
但她相信,從她到任之後,這樣的頹勢將一去不復返。她有一腔熱血,堅信自己一定可以慢慢扭轉局勢。
監察使工作的地方是一間寬敞的大廳,十六套桌椅整齊地擺成四排。
前兩排桌子都是空著,後兩排的桌上,擺放著一些檔案資料和文房四寶。
原先,只有八個監察使在這座大廳裡,十六個位置便空置了一半。
前幾天,江映月已經在這裡待過,她選的是第一排靠近窗戶的位置。
一般坐第一排的,都是真心想做事的。越喜歡坐後面的,就越是想要偷奸耍滑摸魚的。自古以來,都是這樣。
在熟悉的座位上坐下,過了一陣,華宇辰和呂林威也陸續到來。
三人相互打了招呼,華宇辰和呂林威坐在了江映月的背後。
呂林威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們猜,夜大才子會不會來?”
華宇辰道:“他若已經被錄取,這個時辰應該到了才對。新人第一天,肯定得積極一點。”
江映月點頭道:“如果朝廷已經對他下了任用令,他就是監察司的人了。我們三個都早早地到了,而他,初來乍到又沒有背景,肯定應該懂得夾著尾巴做人才對。”
呂林威道:“他若沒被錄取,就證明所謂的才學是騙人的了。”
江映月冷笑道:“有沒有才學我不知道,但是前天他只用了一炷香功夫就交卷,鐵定是寫不出來什麼好文章的。”
這時,又進來一人,望著三人笑道:“喲,你們幾位來得這麼早啊!”
此人名叫馬立敏,十五年前就入司了,如今已經四十三歲,還只是一箇中階監察使。
監察使剛入職是低階,往上還有中階和高階兩等。每年會進行一次重新考評,決定升降。
雖然不論是低階,中階還是高階,都一樣是監察使,並沒有領導從屬關係。但階級越高,表明朝廷越認可,薪俸也更高。
他自己說,對前途已經不報希望了,只想在這裡混吃等死。
“馬尊使早啊!”三人紛紛打招呼。
馬立敏笑著坐下來道:“想當年,我第一天入司,也跟你們一樣,天還沒亮就到了,等了好久監察司才開門呢。”
江映月轉過頭,鄙夷地笑了笑。
她知道,馬立敏的意思是說,他當年也有一腔熱血,只不過後來被磨平了稜角,接受了現實,放任自流了。
這時,又進來一人,徑直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在場的四人都站起來打招呼:“曹尊使早!”
江映月來這幾天,已經瞭解到,在這間大廳裡,這位名叫曹立光的人,算是在任監察使裡地位最高的。
雖然年齡不過三十出頭,入司也只有兩年時間,卻是這裡唯一的高階監察使。
許識遠年事已高,估計在這裡幹不了多久了。大家一致認為,下一任掌司大人,板上釘釘非曹立光莫屬。
而這些,並不是因為曹立光有多優秀,僅僅是因為他是右相曹仲達的四兒子。
只不過,曹立光是庶出,而且年少時不務正業,在京城惹了不少禍事,有幾次差點連累到曹仲達。
曹仲達很不待見這個兒子。要不然,他也不至於三十來歲才混成這樣。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畢竟是曹家親骨肉。這關係,就比江映月這個左相的外孫女還深了一層。
面對眾人的招呼,曹立光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
他昂首闊步徑直走到位於最後一排的座位上坐下。
緊接著,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監察使從外面進來,端了一杯茶放到了曹立光的桌上。
這個年輕人叫羅三明,除了今天來的新人,就屬他資歷最淺。所以每天都要負責為曹立光端茶遞水,聽從使喚。
江映月坐下來,低下頭咬著牙,恨恨的眼神似乎要把桌面穿出兩個洞。
“簡直是烏煙瘴氣,監察司就是被這些人禍害的!”她心裡如是想著。
雖然她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