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乎是有些迷惑般伸出手,遲緩而顫抖。
冰涼的手輕輕貼上李堯止的臉龐,李堯止扶住蕭玉融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殿下。”
在這一刻,他好像還是曾經那個少年郎,所以蕭玉融再看他一眼,將這個少年的模樣印刻在心底。
蕭玉融的氣息愈發微弱了,即便是李堯止再怎麼捂住她的傷口,血還是一樣流走,無濟於事。
“對不起……”她輕聲呢喃。
她流麗的睫毛輕微地顫動了兩下,失去了動靜。
她的道歉是對父兄的,是對蕭氏皇朝的,還是對某個人的?
這些都不得而知。
李堯止將臉埋在捂著蕭玉融脖頸上傷口的手上,無聲哽咽。
王伏宣“哈”地笑出了聲音,他別過頭,火光照耀在他的眼眸裡,閃爍著某種光芒。
至於是不是淚光,也沒人知道。
柳品珏俯下身,指尖遲疑著觸碰到蕭玉融的眼瞼,又立即縮回了手。
而崔辭寧像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一直僵硬地站在旁邊,目睹這一幕。
死亡在混淆視聽。
他自己都已經分不清楚了,因為死亡混淆了愛與恨。
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是我的錯……是我錯了,殿下,是我害你至此……”李堯止顫抖著摟緊了蕭玉融。
李堯止抱著蕭玉融起身。
王伏宣睜大了眼睛,“你想要做什麼?”
“我要帶她走。”李堯止說。
“她已經死了!即使是這樣也不讓她入土為安嗎?你想帶她去哪裡?”王伏宣踉蹌著站起來,拽住了李堯止的手臂。
李堯止沒有絲毫動搖,抽出自己的手,抱著蕭玉融往前走,“殿下既然會點燃公主府自刎,就是不想要任何人打攪她清寧。”
王伏宣怒道:“那難道她樂意見你嗎?你這樣沒打擾她?你去做什麼!”
“我只是……盡伴讀之責而已。”李堯止垂眸,望著蕭玉融明妍的臉龐。
他自嘲般笑了笑:“伴讀無官職無俸祿,常伴貴人身側。若是皇子公主,伴讀多為世家子弟。所謀所求,不過是那幾分親暱的關係。”
“我只是盡最後一份責,陪她一程。”他說道。
外面不斷有人在撲火,可是火舌舔舐上府上珍貴的綾羅綢緞,四周都漸漸燃起的烈火。
這裡早就不宜久留。
“諸位還不走嗎?不然恐怕會葬身火海了。”李堯止扯出一個笑來。
崔辭寧終於動了,他走到李堯止面前,一語道出李堯止的意圖:“你是打算陪她赴死?”
“是。”李堯止坦然。
“不準。”崔辭寧一字一頓道。
“為何?”李堯止問。
這句話把崔辭寧問住了,他頓了頓,盯著蕭玉融失去血色的臉。
他咬牙說:“她殺我親族,我要她死也孤身一人,黃泉碧落,鰥寡孤獨!而你,你居然還想為她陪葬?!”
李堯止平靜如水地說:“她的親族也都被你殺盡了,就算我不隨她而去,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環視四周的人,“諸位大業已成,萬里天梯,堯止也有添磚加瓦之功,卻未曾有所求。如今只求一死,也不能嗎?”
火勢愈演愈烈,灼熱的氣浪翻滾著,濃煙滾滾,置身在這座曾經金玉滿堂如今卻搖搖欲墜的公主府裡,連生命都岌岌可危。
外面已經有親衛在喊:“大人!出來吧!”
“快出來吧主君!火勢已經不受控制了!”
“火撲不滅了!家主!”
但是崔辭寧依舊執拗地站在李堯止面前,跟他對峙。
“再不走,就真要給殿下陪葬了。”李堯止笑了笑,抱著蕭玉融略過崔辭寧身邊,往前走去。
旁邊三兩親衛焦急地看著崔辭寧,催促他離開:“將軍,再不走就真要來不及了!”
“攔住他!”崔辭寧低著頭恨聲道。
“將軍!”親衛們滿臉不可置信和焦慮。
崔辭寧猛地抬起頭,“攔住他!”
親衛們只能低頭領命,“是!”
他們執劍擋在李堯止身前,李堯止輕嘆一聲,空出一隻手按在佩劍劍柄上。
此時柳品珏卻開口:“讓他們走。”
熊熊烈火之中,彷彿連空氣都因為這樣的熱量而扭曲了。
柳品珏看向崔辭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