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衣角已輕飄飄落於地,姜鳴猶自跪在地上起不來。
姜鳴身上並無外傷,可他卻控制不住全身發抖,淚水直流,神識久久不能平復。
黎皎皎眼中卻無半分憐憫。
姜鳴奉命去毀神女像,若他只是依命行事,黎皎皎雖不至於大度寬容的說聲不介意,但至少不會報復他。
可姜鳴卻是心存惡意,他明知自己無可奈何,卻偏要自己瞧一瞧,要當著自己面毀像。他要看著自己難受,對他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哪怕自己曾是他的殿下,卻也拿他無可奈何。
他就是成心傷人,心思惡毒。
他自然也盼看著自己道心破碎。
他有什麼資格說無辜?
自己還他的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然後黎皎皎目光從姜鳴身上離開,再不多看,轉身離開洞府。
姜鳴猶自跪在地上,發顫看著黎皎皎離開。
女娘紅衣似火,紅衣赤足,觀之卻有幾分的陌生。
姜鳴恍惚之間,彷彿瞥見窺見黎皎皎後頸處半片殷紅血蓮,掩於衣襟之中若隱若現,觀之竟有幾分邪氣。
姜鳴還在發抖!
他想殿下,不,是黎皎皎!黎皎皎怎麼敢?又怎麼會?
他知自己雖無外傷,但心魔已成。
那女娘不是一直裝得如菩薩一般高潔無辜嗎?
吳萼態度卻愈發恭順,甚至朝著黎皎皎背影行禮:“恭送黎仙師法駕。”
一個人沉在了泥潭低谷處,猶能突破境界,吳萼機智覺得自己恭順且再恭順些也沒什麼壞處。
黎皎皎看似走得也不快,可不過幾息之間,就已從他們眼前消失。
姜鳴這才似回過神來一般,大口大口喘氣。
他手還蓋著自己面孔,嗓音卻不覺尖銳:“恭送她做什麼?黎皎皎如此人品,又做出如此事情,根本是名聲盡毀,不值一提!她根本不值一提!”
吳萼卻涼涼說道:“姜師弟,我私底下跟你說是真心話也不打緊。我等月劍臺弟子,實力是第一要緊,人品本也沒什麼太大可計較。就如謝慈,他是咱們月劍臺主人,哪怕如今犯了十逆之罪被公審,是本境之中第一等惡毒之人,可又有多少月劍臺弟子會在意?”
他提到謝慈,嗓音便低了些,下意識透出幾分恭敬。
姜鳴入門遲,沒那個福分聽一聽這位劍主謝慈的教導,卻無時無刻從旁人口中聽到對謝慈推崇。
整個月劍臺上下,將謝慈捧得如天神一般。
但吳萼此刻說這些話卻是不懷好意。
說到了此處,吳萼言語也柔了些:“不過姜師弟,雖然黎仙子如今已升了玉液境,可以有資格當個小掌門了。但你也不必怕她報復,因為你本也不配。”
眼見姜鳴道心已損,吳萼也趕緊湊上去踩上幾腳。
月劍臺是極其涼薄之地,彼此排擠競爭,可謂殘酷。
怎麼說姜鳴也算有幾分天賦,餅就那麼大,你多些別人就少些。故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吳萼也還是理所當然落井下石。
月劍臺弟子都有幾分涼薄的惡毒,不獨姜鳴一人,而吳萼也不會比姜鳴更壞。
“哎,你看黎仙師這般記仇,可人家記得是血仇,記恨的是殺她親友之人。不比姜師弟,毀個神女像也是敢做不敢認,向她求饒解釋說是仙長差遣你。”
吳萼唇角勾起一絲惡意滿滿笑容:“似你這種沒擔當的龜蛋,所以我說你不配,連讓她深深恨一恨都不配。”
吳萼名字斯文,甚至有些秀氣偏女子,是因小時候怕養不活取了個女娘名字,可說話卻刻薄又粗鄙。
這幾句話殺傷力很強,姜鳴身軀不由得抖更厲害了。
姜鳴嗓音也是發啞:“她得罪了仙長,好日子到頭了,還好意思挑剔我配不配。仙長不會容她風光,更不會允她爬起來的。”
吳萼點頭贊同:“說得也是,不過——”
他說聲不過,抱著劍眼神也漸漸深邃:“若是這樣,未免太無趣了,我倒想看著黎皎皎能不能創造什麼原本想不到奇景。”
吳萼又慢悠悠補充:“姜師弟,你除了涼薄有餘,別的可真不像月劍臺弟子。”
“你到底入門遲些,也沒被如何教導。月劍臺弟子只喜歡看蚍蜉撼動大樹,螻蟻咬死大象,人生有無限可能,生死也本無所謂。雖然這些稀罕事難得見一見,但卻也是我們月劍臺弟子心之所望。”
吳萼這樣的人居然也拿起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