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紛紛散了去,現場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我爺爺忍著離別的愁緒,給我取了一個名字,叫黃茗昊,並且把家傳的一個狗牙紅繩鏈套在我脖子上。
此物能辟邪,也是家人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終究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坨肉,我媽含淚把我抱在懷裡,哪怕被咬得血肉模糊,還是強忍著把我餵飽。
“我兒,莫怪當媽的心狠,你可一定要活著啊。”
在村民送瘟神的注視下,我被賈半仙兒抱出了村口,走得有些匆忙,生怕我家裡人反悔似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賈半仙兒成為了第十九個應劫之人,突然間暴斃,七竅流血,滿臉驚恐之色,看著更像是被嚇死的。
村民們嚇得半死,一轟而散。
而我卻毫髮無傷,就靜靜的躺在襁褓裡,正睡得安詳。
我爸聽到後,只好又將我抱了回來。為了不讓我禍害到村民,就寄養在山上的姨婆家。
姨婆是個很神秘的女人,臉上佈滿皺紋,上面紋得有青黑色的符紋,平時就穿著樸素的黑襟,盤著黑紗,抽著旱菸。
因命太硬終身末嫁,只一人寡居在半山腰。
她的膽子賊大,很多村人不敢去的地方,她敢去。不敢碰的禁忌東西,她敢下手。
所以,對於我的到來,婆姨並沒有任何嫌棄,相反,還露出一口極其白晰如貝的牙齒,對眾人微笑承諾,
“此子可留,十八年後方可下山。”
這牙真白,真好看啊!
目睹此景的人,無不在心裡讚歎出聲,很難相信一個老婆子,會有這少女般的皓齒。
看婆姨的眼神漸漸地變了味兒。
婆姨淡淡地撇了眾人一眼,丟下一句話,
“尋常不可踏進我住所三丈,違者後果自負。”
眾人一想到賈半仙悽慘的死狀,再也生不出不軌之心,紛紛作鳥獸散狀。
這地方,平時就是羅浮村的禁地,再加上一個命相大凶的我,這裡儼然被劃為生命的禁區。
甚至,為了害怕村中不懂事的年輕人誤闖,還有人在半路上設立荊棘帶,插上血紅色的警示牌,以此作為隔離。
我出生那一天,村裡連續死了十八口人。
屠夫,竹匠,寡婦、泥瓦匠,放牛倌……無一例外,死狀奇怪。
有的吊在大樹頂上,在風中晃啊晃。
有的掉落水井,一肚子癩蛤蟆。
有的像是被咬死的,渾身佈滿齒痕。
……
人心惶惶,矛頭卻指向了初生的我。
因為才剛出生那天,天空降下十八道天雷,正好響應著那十八條人命。
再者我生下來的樣子很是嚇人,渾身黑色絨毛,下巴尖突,嘴裡長了八顆牙齒,眼睛血紅,一臉獸相。
吃的第一口奶,是帶血的,一口咬下去,疼得我媽差點把我丟出去。
我媽對我畏懼不已,任由我哭嚎不敢靠近。
接生婆說,幹了一輩子營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孩子,興許是我們老黃家造了什麼孽。
這種孩子,最好丟水盆裡溺死,或者丟亂墳崗裡處理掉。
我爸六神無主,抱著襁褓裡的我始終下不了手,把我爺爺請了來。
爺爺老實巴交又如何做得了這個決定,又把村老請了來。
村老只看了一眼,就斬釘截鐵的道,
“這孩子帶著異相,大不吉!絕對不能留!”
我爸當場就哭嚎起來,我媽亦暈厥過去。
黃氏宗親不忍心,隨提了一個意見,
“好歹是一條人命,把賈半仙兒請來,由他請神後再做決定。”
此人在十里八鄉的名聲很響亮,誰家但有一點不順的,都看找他批字算命。
眾人湊了點錢,當天就把賈半仙兒請了來。
此人尖嘴猴腮,形削骨瘦,比我更像個獸,然而,他卻好命的活了下來,因為此人生下來發出的第一聲,就是個模糊的“禪”音。
這成了他的保命符,現在,一身通靈本事,卻能左右我的命運。
賈半仙兒在我家院子裡巡視了一遍,就連茅房都沒放過,最後在前門大院開壇設祭。
一頓操作猛如虎,無火自燃的符紙,桌案上不停蹦跳的豆子,隨袖一甩燃燒在虛空中的火花……
在場之人看得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賈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