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的瞳孔猛然縮了縮。
腦海內無數念頭閃過。
他早就已經想到了蔣瓛那夜突然莫名其妙的投效試探極不正常。
在向老朱告發之後,老朱做出的懲罰,也清楚的證明了這一點。
但朱允熥卻沒有看出來,這其中到底潛藏著什麼意思。
果然。
玩政治鬥爭和陰謀算計,並非他的特長。
與老朱等高手中的高手相比,他還差得太遠。
不過,朱允熥並不氣妥。
正所謂“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他身為穿越者,自然有穿越者的優勢。
與這群政治高手玩勾心鬥角,那不妥妥的找虐嗎?
現在有了楊士奇這個玩政治的高手,短板也就補齊了。
身為上位者,最重要的就是善於驅使別人為自己所用。
思索了一會兒,仍沒有想通,便道:“先生不妨明示。”
楊士奇笑了笑。
將手指伸入酒杯內,沾了一些水酒,在桌子上寫下一個“莽”字。
朱允熥盯著這個字看了看,又抬頭望向楊士奇,腦海念頭飛閃,已然想到了許多。
“殿下在朝堂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請求陛下立自己為儲君,靠的不就是這個‘莽’字嗎?”
“既然已經莽了,為何面對涼國公之事的時候,殿下卻又畏縮不前了呢?”
“殿下只要莽到底,進退兩難的危局便會自解!”
聲音不大,卻如同一柄錘子,輕輕敲碎了前方道路上阻攔的障礙。
朱允熥眼內驟然射出兩道精芒。
他站起身來,深深一拜:“多謝先生指點迷津,本王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
……
……
皇宮。
一處清淨小院內。
朱元璋正與人下棋。
與他對弈的人,乃是翰林學士劉三吾。
雖然翰林學士只是五品官,但與後世不同,在洪武一朝,翰林學士的排位還在殿閣大學士的前面。
品級不高,但因為能經常與皇帝當面討論國家政事,參與用人選將,制定國家諸多大政方針,權力和影響力非常大。
劉三吾有才華,性格卻特別直爽,有話便直說,也因此而更得朱元璋的器重。
今日無事,老朱便召他來宮中對弈。
“不對,不對,這著棋,咱走錯了,重新來過。”
老朱一邊說,一邊從棋盤上拿起了兩顆棋子。
“陛下說過,一局只悔棋三次,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劉三吾提醒道。
“咱悔過棋嗎?”
老朱回頭望了望旁邊侍候著的一眾宮女太監,道:“你們來作證,朕剛才有悔過棋嗎?”
他剛才還稱“咱”,此刻卻自稱“朕”。
宮女太監們個個都將頭垂得很低。
領頭的太監小聲道:“奴卑不曾見到陛下悔棋!”
老朱立即指著他道:“劉三吾,你聽到沒有,他說朕沒有悔過棋,你搞錯啦。”
劉三吾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不准他悔棋,自己卻悔三次還嫌不夠。
堂堂天子,怎麼能如此耍無賴呢?
老朱將棋子重新落定。
“咱這就不能叫悔棋,咱只是一時眼花,看錯了而已,怎麼能叫悔棋呢?你這個人啊,太不懂事了!”
劉三吾沒有接話,默默觀棋落子。
雙方又各自下了幾步。
“各地上報朝廷的奏摺,說今年風調雨順,又是大豐收的一年啊。”
“眼下正是各地官府收稅的季節,聽說都很順利,好啊好啊!”
老朱又下了幾步,明顯心情十分不錯,說起了朝廷的事。
“全賴陛下天恩,聖明垂治,上天才會降下恩德。”
劉三吾這回倒是十分懂事的吹捧了一句。
“得了,這話咱可不愛聽。”
老朱道:“上天要是真的降下恩德,又怎麼會讓咱的兒子年紀輕輕就離咱而去,讓咱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說到這裡,他悵然若失。
剛才的興致勃勃,一掃全無。
劉三吾坐著拱手彎腰道:“生死有命,非人力可強。陛下莫要傷神,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早立儲君,以安天下,以定人